越向东走天气越好一些,萧琅算的没错,未至苍茫雪岭时已是风雪尽息,其后天朗月清阳光明媚,若是岭上无雪的春秋时节倒是十分适合登高眺远。
萧琅丢了照身帖住不得客舍,两人只好在雪岭下的一猎户人家借住了一宿。这家猎人夫妻十分热情,晚上熬了极浓的羊汤为两人驱寒,汤中大块的羊肉煮得绵软香醇,热汤椒味辛辣,十分味美。
她捧着盛满热汤的碗慢慢嘬着,坐在一旁看容宣与那猎人闲聊。家中妇人见萧琅对这汤很是喜欢便不停地给她捞肉盛汤,生怕她饿着渴着。西夷人说话噼里啪啦像倒豆一样干脆利落而又语速飞快,容宣一口纯正雅言娓娓道来,两人两种语言竟也能聊得十分开心,萧琅只偶尔能听懂几个字,对方说得长了她便一头雾水。
不知那猎人说了句什么妇人在一旁笑起来,容宣红着脸摇了摇头说“尚未”,而后猎人与他耳语了几句,他的脸一下红到脖颈,只频频点头却不说话,末了一手捂着哭笑不得的脸一手不停地摆着。妇人转头看着萧琅说了一句话,容宣点头称是,与妇人解释说萧琅身体状况不佳,一时经不起折腾。
萧琅端着碗一脸茫然,心里无比好奇这三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怎地忽然引到了自己身上?
三人聊到半夜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妇人铺好床便唤萧琅二人去歇息。这屋中极冷,猎人家中贫苦置不起炭火,只能在房中一架破鼎中烧些木柴取暖。但妇人又说烧柴得敞牖,可不能关门堵窗地烧,遂将牖上木板开了一条缝隙。鼎中火苗本就不旺,开了木板更是凉风阵阵,萧琅在衾里缩成一团,恨不得将手边暖融融的容宣抻成一张衾裹在自己身上。
容宣瞄着她似是已经冻僵的严肃脸不禁笑出声,转过身来抱住萧琅,“方才你还梗着脖子赶我去外面睡,就该冻你一宿你才知道我的好。”
萧琅乖巧地钻进他怀里,好奇地问他那会儿这家君子问了些什么问题,瞧他脸红得跟鼎里的木柴似的。
容宣闻言便悄悄地红了脸,却故作镇定地道,“这家兄长问我这年纪做父亲了没有,我说没有。他又问我是否新婚燕尔,我说是。兄长说新婚正是情浓时,应当尽快生个孩子才是,我说回去这就生。兄长怀疑我是那种体虚气弱的文士,我自是绝无可能承认!阿嫂又问你是否体虚多病不易有孕,我说……哎呦!”
他话未说完便被萧琅一头撞下床,萧琅喉间一句骂人的话险些脱口而出,坐在床上瞪了他好一会儿却不知该说什么。容宣一脸无辜地扬首看着她,看得萧琅也跟着红了脸,她衾被蒙头一盖,躺下转过身去面朝墙壁不再理会容宣,似是嗔怒地叱了一句“满口胡言,胡说八道”。
容宣却是无声地笑了,极为开怀地模样,他抹黑爬上床搂住萧琅的腰,对方将他的手拍开他再放上去,将他推开他再贴上去,如此几次三番终是妥协由他“为所欲为”。
翌日凌晨,容宣与萧琅摸黑起身,就着院外积雪擦了把脸,在枕下放了些银钱便去院里牵马预备上山。未料猎户夫妇起得更早,两人亦是要上山去,四人遂结伴同行。
猎户得知萧琅二人要翻过雪岭去往南北官道便主动为二人带路,指了山上一条近道,自官道往前行百二十步往东一拐便是,后面的路虽不如官道宽敞好走却节省半数时间,只是途中可能有雪窟,行路要多加小心。他将干粮给容宣背上,又削了两支木杖用来试探前路是否下陷,非要将容宣与萧琅送上官道才肯离开。
容宣与猎户在路上又聊了起来,容宣试探地问他若是东原亦或赵国兼并了西夷且推行不同的法令他是否依旧愿意安居于此成为东原或赵国的国民,还是会像其他人一样迁走,固守自己西夷人的身份而不遵新令。
猎户目光茫然地想了想,说了一长串话。
容宣听后若有所思,看向萧琅的眼神里有喜色浮现,萧琅嘴角一勾,微微颔首。
猎户与容宣相谈甚欢,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曾去过东边的宋国,很是繁华。容宣盛邀他“一起去东边走走看看”,他叹息自己年纪大了不爱远行,道以后有机会让儿女替他去。
三人行至官道口本应分别,猎户又依依不舍地往前送到岔路口方欲作别离去。
容宣摸了摸袖袋,发现自己并未携带任何信物,遂借萧琅一件用用以做回报的凭据。萧琅想了想,自囊中取出一支紫花蓍草赠与这位猎人,称容宣是东原伊邑“容与逍遥”的琴师,名伍瑾,若有意到东原来亦或遇到难处尽管去酒肆寻人,必有回报。
“不要不要不要……”猎户急忙摆手,只道是粗茶淡饭谈不上报答,用不着千里迢迢寻甚回报。
萧琅却非要他拿着不可,又道,“你听我一言,近日将有一人自东方而来,腿脚不甚灵便,路过贵府时你且救他一救,此后必有大福。”
猎户一愣,问了容宣一句话。容宣笑着摇了摇头,叮嘱他紫花蓍草切勿丢弃,需好生保管。猎户十分严肃地点头,发誓会像传家宝一样珍藏着。
萧琅见他这般模样一下被他逗笑了,再三叮嘱他勿忘救助那个大福之人,但是她今日说的话切勿要说与那人听。猎户一一应了,又教二人如何以木杖探路,看着容宣与萧琅一路走得安稳他才放心离去。
待猎户走后,容宣问萧琅“大福之人”是谁,萧琅笑道,“此人你马上便要遇见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