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她才不想理这人,得空就唠叨嘲讽自己,好像得罪过他似的,没劲!
今日星象无甚大变,疆德子让萧琅记了一句“无事”便督促她去山洞里篝火旁安歇了,洞口用衣服挡着,洞里篝火正盛,暖意融融,歇脚的过路人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地。
阴阳鱼的雪花骤然分散,簌簌飞落,云层的裂缝慢慢合起,像无数张杂乱堆叠的帛布堆积在天边。云后星月收敛了光芒,山上寒风凛冽,声远空灵,大雪满地竟明亮异常。
疆德子盘膝坐在雪地里,萧琅睡不着也跑出来跟他坐在一起,青衫素裙玉冠乌丝,白雪满袖羽化出尘,风经此处化作轻声细语,拂过鬓角缥缈而去。
山上的路本就不好走,又下了一场大雪,行人步履蹒跚,在齐脚腕的雪地里艰难跋涉,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更危险,一不留神儿就会滑下去,而下方的雪地里可能掩藏着乱石树枝,撞上去就是不得了的伤。
那几名儒生跟在疆德子与萧琅身后窃窃私语,两人也不甚在意,随他们咬耳朵去。
萧琅拿着一个小雪球边走边从地上抓一把雪拍上去,等安全下山时雪球已比碗口还大,圆滚滚地抱在怀里。
疆德子让她赶紧扔掉,雪球冰冷,寒气入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琅将雪球远远地扔到道旁,响起“啪”地一声,碎雪像爆竹一样炸开,溅得一人多高。行路的阿姑被吓得尖叫一声,回头狠狠地瞪了萧琅一眼,疆德子赶忙向她道歉,那阿姑又骂了他两人几句才解气。
下山后南北官道到此为止,再往北走便是燕国浚县,大半儒生家在此处,于是与同窗和疆德子师兄妹二人作别。
剩下三人一家在邯郸,两人则在更北方的毕县,在驿站买了马后行路速度更快,一两天内也纷纷道别,只剩疆德子与萧琅继续北行。
临别时,毕县的两名儒生支支吾吾地向疆德子与萧琅行了个大礼,道先前一位师兄瞧见两位先生显露本事一时没忍住便和师兄弟们说了,但他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敬重和万分感谢,多谢两位先生一路照拂云云。
等这两人说完抬起头来疆德子与萧琅已经不见了,雪地茫茫却未留丝毫踪迹,令人十分震惊,两名儒生不禁兴奋地欢呼起来,与阴阳家疆德子和疆景子两位先生一路同行回乡的经历足以让他们在朋友族人面前炫耀一整年。
离开毕县后再过长乐城便是北海郡,疆德子与萧琅也不着急,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五日后是个大晴天,正适合乘船去往滨海城,去得早了天气不好也不能出海,倒不如在路上慢慢走,看看风景。
燕地向来有“雪国”美誉,但一路大雪纷飞也令人感到厌烦,偌大的风雪扑在脸上几乎要让人闭过气去,萧琅将自己裹得紧紧地,她与疆德子之间的交流全靠吼,喊得嗓子疼还费劲,于是两人行路时便是沉默状态,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沿途皆是白茫茫地一片无甚景色可观,看得久了眼睛就疼得睁不开,眼泪哗哗流,萧琅赶紧闭上眼睛,再不敢盯着雪地看了。
到了北海郡天气好了些,疆德子找了家正儿八经的客舍住下,等着天晴出海的那一日。
雪停得要比想象中的快很多,北海郡老渡头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等着出海去滨海城,萧琅过去看了两次都没有见到阴阳家的船只,又在客舍等了两天疆德子才带她到渡头等船过海。
那日果真是大晴天,阳光明媚都照到人心底去了,远处飘来一叶扁舟,在风平浪静的北海中尤为显眼。
萧琅高兴地跳起来挥手,大声喊道,“师兄,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