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太这次脾气极大。
一家子人,没人能劝得动她。以前还听顾轻舟几句,现在也怀疑上顾轻舟了。
全家都很为难。
“胡军医,你们先走吧。”司慕做主。
父亲不在家,二叔和三叔没主见,司慕就成了主心骨。
老太太很抵触西医,顾轻舟就在这里坐镇,司慕才敢大胆的先让军医们离开。
等老太太情绪稳定了,顾轻舟可以救治她。
没有顾轻舟治不好的病,司慕对此深信不疑。
“老太太,咱们不吃药,用外敷的好不好?”顾轻舟柔声,凑在老太太跟前,劝慰道。
老太太犹豫了下:“用西药外敷?”
“用中药。”顾轻舟笑道,“我就在您跟前,药一件件拿给您瞧,您亲眼看着,可好?”
老太太又咳嗽,同时咳出一些带血丝的痰。
这让她的情绪落到了深渊。
老太太深深喘了两口气,摇头:“我还是死了的好,如了某些人的心愿!”
司夫人已然气得说不出话。
这老太太借病装疯,处处针对她。从前看着司督军的面子,老太太还稍有隐晦,今天是直截了当的找茬。
司慕为难看了眼,没敢在这个枪口上添堵。
过了片刻,司慕才道:“祖母,让轻舟试试吧。您见识过轻舟的医术,她定然能治好您的。”
老太太漱口之后,略微沉吟。
“我现在不想治!”老太太极其任性。
连司慕都说不出话了。
怎么这次生病,老太太变得如此难伺候了?
顾轻舟倒是能理解。
夜色渐浓,窗外的碧桃树翠叶浓密,知了停在上面,歇斯底里的鸣叫,让整个夏夜更加心热烦躁。
顾轻舟派人去买了药。
几样药买回来,放在她手边。等老太太回心转意,顾轻舟再去给她用上。
司慕走到了顾轻舟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顾轻舟身子微缩了下。
“你跟二婶先出去吧,洗个澡换身衣裳,吃了饭再来。”司慕悄声。
顾轻舟的确是一身的汗,仔细闻的话,头发都有股子馊味。
“好。”她没有虚套,站起身来。
洗了澡之后,二太太寻了件葱绿色上衣、深碧色长裙给顾轻舟换上,这是家里能寻到最适合顾轻舟尺寸的衣裳了。
是堂姐的旧衣裳,都没穿过第二次,面料极佳,那葱绿色在灯下泛出淡淡翠碧,绿得沁人心脾。
顾轻舟回到老太太这边时,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司慕还在。
顾轻舟头发半干,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肌肤莹白,似出水芙蓉。
司慕微撇开了眼睛。
老太太还在睡,其他人纷纷或去梳洗,或去用膳,此前只有司慕守在这里。
“你也去吃些东西,洗个澡吧。”顾轻舟道,“我看着老太太呢。”
盛夏的天,大家跑进来,谁不是浑身大汗?一旦入夜,这汗渍就腻味,身上难受。
司慕还是穿着军服,厚厚的军装不透气,他肌肤闷热得更厉害。
“也好。”司慕起身。
他临走时,看了眼顾轻舟,似乎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等司慕一走,顾轻舟拿着芭蕉扇,一边打扇一边等头发干,老太太就醒了。
她虚弱看了眼顾轻舟。
“老太太。”顾轻舟放下了芭蕉扇,走到她身边。
老太太虚搭着眼皮,低声对顾轻舟道:“我今天是闹了些脾气。”她好像头一回清醒过来。
顾轻舟道:“是,您是有点闹脾气!”
旁边服侍的女佣,闻言给顾轻舟使了个眼色,生怕顾轻舟得罪了老太太。
老太太却丝毫不恼怒,顾轻舟的诚实,让她心情稍微好转:“唉,人老了,这脾气就控制不住。我年轻的时候,脾气就不太好,而后慢慢收敛。到了这把年纪,反而藏不住了。”
“我要是有这么多孝子孝孙,我也要发发脾气。”顾轻舟笑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福气?”
老太太听着心里舒坦,这姑娘多会说话啊!
有时候明知道只是拍马屁,但听着舒心啊!
老太太笑,想起顾轻舟之前的话,问她:“你说外敷药”
顾轻舟已经派人买了药回来,笑道:“已经买回来了,您现在要用上么?”
老太太颔首:“用上吧。我这胃里难受,让我吃药,还不如杀了我清净,外敷的可以试试。”
顾轻舟道是。
她把药拿了出来,一件件摆在老太太的眼前:肉桂、冰片、硫磺、大蒜、蜂蜜。
“老太太,您瞧瞧这些,没有西药的。”顾轻舟道。
老太太不认识,顾轻舟就一一说给她听。
她将这些,全部当着老太太的面,研磨成了碎末,再用蜂蜜调匀。
“蜂蜜都用上了。”老太太倏然有了心情,开玩笑道。
“是啊。”顾轻舟也笑。
调和完毕,顾轻舟脱了老太太的薄袜,将这些药物,敷在老太太的涌泉穴。
涌泉穴在脚底。
明明是咯血,怎么在脚底用药?
老太太很好奇,询问缘故。
“揉按涌泉穴,可以治疗咯血等病症。”顾轻舟解释,“血不归经,咳嗽外出,这是小毛病,并非内脏出血,也不是肺叶受损。
再说了,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那才是庸医呢。我这是采用内病外治、引热下行的疗法。”
老太太听得入神。
老人家念旧,很多年没听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