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程家的女学只上半天的课, 先前江月儿约好上学的两个小伙伴当然就不能跟她一道回家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杜氏便跟江月儿说,中午的时候由阿青来接她回家。
江月儿站在书塾的台阶上等了好一会儿, 始终不见阿青的人影, 不想再傻站下去, 就沿着记忆中的路往自家的方向走。
其实程夫子家也在仙水街附近,只隔他们家一条街。因为杜氏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独自来回, 才非叫阿青来接她。
此时正值中午,即使是遍布深宅大院的仙水街也有不少人走动。头一回自个儿上街,江月儿并不害怕。
她抱着书箧一路小跑,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街头福顺楼挑出来的酒旗。
福顺楼的对面,孙家杂货铺的老板孙通正站在自家店门口口沫横飞地,不知在说什么。
看见跑过来的江月儿, 就指着她一撇嘴:“看见没?我就说让那些丫头子上什么学?个个要都学成这样的疯丫头, 那还嫁得出去吗?”
他声音说得这样大, 江月儿当然听见了。她有心回个嘴,到底自己孤单一个,心里还是怯的, 便瞪着他哼了一声,继续往自家赶路。
那孙通原本就跟江家有旧怨,再想起江家这小丫头在她家搬家那天给他的下马威, 一股邪火立刻蹿了上来, 阴阳怪气道:“我说了吧, 这就是女学里教出来的学生!又没规矩又没教养!”
这回江月儿可就不能再忍了, 孙通说她没规矩,是骂她一个人,她小孩子一个,骂也就骂了;但说她没教养,这是连她家门和师门都一起骂了,她再不吱声,可就说不过去了!
但她还是很有心眼地又跑远了些,才叉起腰对孙通喊道:“孙阿叔,你凭什么骂我们女学?”
孙通斜眼道:“我什么时候……不是,我骂了又怎地?”
“你骂我们女学,是想说我们县尊不英明了?”江月儿大声问道。
孙通这就不能认了:“小丫头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县尊不英明了?”
“我们县尊大人的千金还在女学就读哩,你说我们女学不好,岂不就是在骂我们县尊是个糊涂蛋,才把千金放到女学读书?”
江月儿虽然还不知道县尊大人的千金是哪位,但这完全不妨碍她扯大旗做虎皮啊!
她嘚啵嘚啵地一通说,都把孙通说愣了:他不过一介市井小民,从哪得知县尊的家事?有心要反驳,但他什么话都已经说在前头了,这要怎么反驳?
江月儿看他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哈哈笑着对他扮了个鬼脸。
两个人吵架早引来了行人的注意,孙通一向不得人缘,不少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幸灾乐祸地指着他笑了起来。
连着两次被个小丫头当众顶撞,孙通心眼本来就不大,再给行人的笑声一激,当即恼羞成怒,只想抓住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你这小东西,给我站住!”
站住才有鬼了!
江月儿没料到他还真来追自己,吓得尖叫一声,顾不上辨明东西,开始撒腿狂奔。
但江月儿一个三尺小儿如何跑得过身强力壮的大人?她回过一次头,眼看孙通越追越近,哇哇大叫着:“救命啊!”一头栽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随即,那人将她拨到自己身后,骂道:“姓孙的,你长本事了啊!连个小姑娘都欺负!”
看见这人,江月儿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眼泪汪汪的:“刘顺叔,孙阿叔他欺负我——”
刘顺是在自家酒楼里听跑堂说,孙通好像在欺负新搬来那一户人家的孩子,才赶紧拉了两个人跑出来看看情况,结果,一出来就撞见江月儿喊着“救命”扑到了他怀里。
刘顺从小看着这姑娘长大,因她在幼年撞破过那桩纵火案,间接救了他的性命,一向视江月儿为他命里的吉星。再者,当年的事巧合很多,刘顺早就疑心江家这闺女有些不一般的地方,但如今他嘴严了不少,这些怀疑连自己的婆娘也不说,只是嘱她有功夫就勤往江家走动,年节礼品更是一向不少。
如今江家新搬来,刘顺因江栋搬家那天,酒楼来了个大客户,就只先送了份礼,因此,仙水街的很多人,包括孙通都不清楚江家还有这么号朋友。
如今这江月儿吉星被人当着他面欺负了,刘顺岂能不恼?他不急着问情况,喝住左右架了孙通,先踹他两脚解气,拉着江月儿往自家酒楼走,道:“这种人也配你叫一声阿叔?看好了,往后他再欺负你,你只管跟你刘顺叔说,刘顺叔给你报仇!”
江月儿小鸡啄米般点头,觉得她刘顺叔今天特别英俊,好话不要钱般都倒了出来:“刘顺叔你好棒,好厉害!今天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刘顺听得一乐:“这么喜欢刘顺叔?那跟我回去,给我当闺女?”
江月儿从小听他用这话逗自己听多了,今天就反逗他一回,笑嘻嘻道:“我是想啊,可我要认了你当爹,我跟我翠姑姐不岔辈儿了?”
刘顺顿时郁闷:“你这么叫也是岔辈儿的。要叫翠姑婶,知道吗?”
刘顺的媳妇黄翠姑没出嫁前是他们十里街远近闻名的俊俏姑娘,反观刘顺,今年也才二十多岁,但看着足有三十多了。他娶亲后第一天领着媳妇拜访街坊邻居时,俩人站在一起,就像两辈人似的。
江月儿这个颜控就死活不肯叫人家“婶”了,新婚燕尔的,刘顺也不能跟自己的吉星认真计较啊,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