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脱轨
叶珩之六岁那年,被人从孤儿院里领了出去。
同期一起被领走的大约有十几个人,走的不是大门,而是偏院里的小门。
他跟着那领头的人上了车,一路颠簸后,就被带到了一所新型研究院。
其他小孩面面相觑地发着抖,叶珩之天性寡言冷漠,饶是幼年时期,也跟寻常孩子不太一样,是以他只仰了仰头,脸色平静地打量着面前这整齐白洁的房间。
然后,他就见到了卫琛。
那是叶珩之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身上披了件不沾一尘的白外褂,像是同周遭的凡人隔开了一样,耀眼夺目的很。
叶珩之看的入神,卫琛跟领头那人说完了话,一侧头,就见到有个小孩盯着自己,他今日心情好,于是下意识的,就展了颜朝那孩子笑了一笑。
一念之差便成魔。
叶珩之后来听到这句话,是头一回陷入了沉默不能反驳。
哪怕他被丢去了做人体实验,日日夜夜活在了针管药剂之下,他竟也是没办法对卫琛生起一丝一毫的怨恨。
十五岁那年,叶珩之摘下了实验品的编号,由他的血组合而成的实验体历经了近十年的时光,终于是有了初步成型的模样。
卫琛估计是太高兴了,每年挤破了头想跟着他的人多的数不胜数,但他却突然选了什么都不懂的叶珩之带在身边培养。
叶珩之面上不露,其实心底里是十分的开心,他天资过人,当得上天才的称号,寻常人一年掌握的东西,在他手里三个月就能参透,慢慢的,质疑的声音也就小了许多。
他离卫琛更近了,对这人的理解也就更深了一些。
比如卫琛虽然长了一副平易近人的脸,但其实一点儿也不好说话,他容不得别人犯错,常常就会把研究院里的其他人骂的低了头不敢吭声。
比如卫琛明明跟自己一样有股生人莫近的性子,但面对那实验体的时候,却总会一不留神就靠近了去,眼里的眷恋哪怕是只透过玻璃看到,也是刺人的很。
叶珩之对自己说,那实验体有你的血,卫琛注视着的也是你的一部分。
只是偶尔的,不经意间又见到卫琛停在那实验体面前的时候,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是会翻涌着冒出来。
他忍的太久,压抑的狠了,终于是在二十岁那年全都爆发了出来。
卫琛将自己的心脏给了那实验体。
叶珩之那段时间被派遣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无力挽回。
那实验体得了人的心脏,终于是成功的睁开了眼。
他望着那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人造人小孩,胸口难以自控地起伏着,拳头捏的太紧,已经是青筋浮现。
这是卫琛自愿提出的方法。
他果真是看重这个实验体,看重的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
身旁的研究员在讨论这人造人该怎么安置比较好,叶珩之面无表情地说:“我来负责。”
旁人同时转眼看他。
叶珩之道:“这孩子我会处理好,包括卫琛的尸体,麻烦也转交给我。”
他用卫琛的血,不到一年时间,又模拟着当年的人造人实验造出了另一个实验体,取名卫褚。
至于那靠着卫琛心脏而活过来的人造人的名字,则是苏冉冉起的。
苏冉冉先前跟他负责过一个项目,是为数不多的被卫琛夸奖过的人,加之五官和卫琛有三分相像,所以叶珩之对她的态度也比对别人要好许多。
苏冉冉说,她曾经无意间听卫琛对着实验体喊过一个名字,如果叶珩之还没想好那孩子叫什么,不如就跟着他的姓,把孩子取名为叶时归。
叶珩之听后沉默,但也没有否决这个提议。
苏冉冉对他有好感,他也不讨厌这张跟卫琛有几分相像的脸,想到卫褚的成长或许需要母亲这一角色的陪同,于是自然而然的,两人就在一起了。
后来分开,也是因为苏冉冉察觉到了自己看卫褚的眼神不对劲,才怒而提出了离婚,还将卫褚硬是带到了她的身边养着。
那女人明明也做过不少违禁实验,偏偏又有着高度的精神洁癖,凡事非黑即白,认准了的事情就没有转弯的可能,她将卫褚带走那天,对叶珩之说:“如果卫琛知道你对他是这种心思,你说他当初会不会后悔将你带在身边?”
叶珩之从来不喜这种无意义的假想,尤其这种不可能会发生的假想,所以他只是微微蹙了眉,而后伸手将人拦了下来。
他当年造卫褚时到底心急,那孩子身上落了不少后遗症,隔三差五就要定期修复一遍,苏冉冉贸贸然将人带走,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但最后,叶珩之还是将人放走了。
苏冉冉跟他约好,定期会带卫褚去处理身上的毛病,但不会让他知道研究院的事情,同时,在叶珩之想看卫褚的时候,也会将人带出来给他看上几眼。
对方说到最后,一贯平静的脸难得带点讽刺:“你如果真的这么喜欢卫琛,不如好好对待时归?要知道那孩子身上安的,可是卫琛的心脏。”
叶珩之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一想到卫琛是因叶时归而死,卫琛看那人造人的眼神跟自己看卫褚的眼神一样时,心底那股暴虐的情绪又会不自觉地淹没了自己。
他一面不想见到叶时归,一方面又不会任由叶时归离去,久而久之,矛盾愈加剧烈,面对对方时,也就更加的烦躁。
实验体体能过于常人,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