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众生皆苦,却不如说,具因众生皆贪。
若不是被这金灿灿白花花的阿堵物迷了双眼,这帮绿林豪杰又怎会任由这猥琐老汉驱驰,一步步踏上绝路。
秦二跟在少年身后,来到大堂之内,只见得其余人早已行装整齐,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那蒋方忠正与一个四十上下的大汉交代着什么,只是隔着老远并听不清楚什么,这大堂之内,也只点了几盏昏黄的油灯。
若是离得远了,连人的面容都不能好好看清。
长庚倒是自得其乐,寻了一处地界便大刀金马地坐下,即使是如此整装待发之时,他依然取过杯盏,饮上一口。
贪杯之相与酒中恶鬼别无二致,引得不远处的猎户们暗暗窃笑。
少年也不以为意,只听得那蒋方忠终于将事情交代完毕,一声锣响,那精壮的汉子已是站在了众人跟前。
“诸位好汉,这位乃是我胞弟蒋梁龙,我已经密地机宜全盘相授,到时候诸位只要听从他的引导,便可顺利直捣黄龙。
小老儿便在这妙玉林之中,静候佳音,若是事成归来,定要为诸位大开宴席,饮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说罢,却听后头正有一人应声说道:“好!承蒋老吉言,这杯酒,孤便等得胜归来,再行喝了。”
只见得人群之中飞出一只白瓷酒杯,啪地一声便落在了蒋方忠的头顶。
人群之中,分开道来,正是那素衣少年,拥着一位玲珑有致的女郎,也不顾那杯水酒,大喝一声:“便麻烦蒋兄弟在前开道了!”
那大汉不敢怠慢,急急出了门去。其余人一见,各自不甘人后,鱼贯而出。
顿时,这大堂之中,空空荡荡地只余下一个猥琐的老汉来。
不多时,这原本笑容满面的突然发起笑来,这笑声毛骨悚然,似是夜枭泣血,在偌大的厅堂里,不停地回响。
却听得头顶一声轻响,那只白瓷杯突然迸裂开来,滚烫的酒水,顿时洒了老者一身。
烫的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怪叫,这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样,当真说不出的诡异。
只是那出门而去的诸位早已无法目睹这番可怖的情状。
几人都是往城外行去,那蒋大汉说道:“咱们此去却要走水路,好在如今正是冬令,若是夏令水路干竭,这线路便早已断了。
如今咱们走水路,虽是多有阻隔,但自凌波渡出发,循着水文前去,倒要省不少气力。”
说罢,诸人眼前一亮,原本黄沙覆盖的城池之外,赫然露出了一条旷阔的大河来。
“此处便是凌波渡了,我胞兄早已订了一只大船,留待各位,诸位且先随我上船吧!”
说罢,这大汉便向着船上招呼了起来。
“刘老爹!刘老爹!我带人来了。”正当他嚷嚷的时候。
秦二只觉得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她慌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长得极为干瘪的老汉正佝着背脊,不怀好意地打量她。
这老汉头戴一顶狗皮帽,手中似是抓着什么,两只手都缩在身前,其中一只空空如也的手掌形如鸡爪,微微发黑。
“我在此处呢,大呼小叫干什么。”那老人的嘴唇动了动,顿时发出了如同猫爪挠墙一般,令人不适的声音,少女注视着他的双眼,只见得不怀好意的眼光再一次打在自己身上。
她不由得一阵恶寒,身上也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正当此时,少女却觉得自己的左手被人握在手心,虽是毫无温度,但却让她一下子缓和了过来。
那老汉也不顾及周围之人的目光,将手中的东西举高过头,便从人群之中挤了过去。
只是这老汉手脚并不老实,这举高的东西竟是一块船桨,他将它举在上头,凡是挨得近的,都被他船桨拍了一记后脑勺,亦或是正中面门。
那老汉似是极为得意一般,嘴上嚷嚷个不断,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狰狞起来。
“你个瘪犊子咯,和你哥咯都是一路货色,你们这些伢儿赶紧上船来咯,早些到了地界,老汉我还能回去睡个觉咯。”那老汉拄着船桨上了船,紧接着便从船舱里抛出几块木板来。
那绿林汉子想了想,第一个便踏上了船体,其余人见得并无不妥,纷纷便上了船去。
其中一个落在后头的猎户正与前人说着话,突然,这一条浅浅的河川之中,便爆发出了好几个高耸的水柱。同时船身与那木板也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那猎户一个立足不稳,好在身前的同伴连忙一把将他抓住,他刚要连呼侥幸,只听得脚底下的水里一阵“咯咯咯咯”地声音突然传来。
他还来不及反应,水中顿时伸出了一只长着脚蹼的灰白色长臂来,一把便抓住了猎户的脚踝,只一拽,便将那人从船舷拉了下去。
巨大的落水声,顿时惊动了船上的人,诸人纷纷从船上飞奔而来,尤其那些猎户都伏在船头,往下巴望大声呼唤着那落水之人的名字。
那人落了水中,倒未立时沉入水底,他在水面扑腾了两下,只是正当此时,却又从水底探出了一只怪手,一把便扼住他的脖子。
他身上的皮草吸饱了水分,他初时还能挣扎几下,随着落水时间的加长,这人越发不会动弹起来。
最后只好被那两只手臂一拖一拽,便沉入了湖底。只余下几缕血丝浮上水面,颇为不详。
这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等到他们赶到,那人已是消失无踪,与他交好的猎户嘶吼着便要跃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