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朗晴最近有些心神不宁,而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林淡,这个早已经被她遗忘,却又忽然冒出来的人。她的四道招牌菜,严朗晴也曾叫人打包送进宫来品尝,滋味的确十分美妙。
她曾试着还原这些菜,却发现哪怕用同样的食材,同样的佐料,却完全做不出林淡的那个味道。她必定有其独特的手法,是旁人看不穿也摸不透的,不得她亲自指点,就算拿到菜方也是枉然。
这份出神入化的功底,唯有那些从业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老庖厨才能做到。而林淡才几岁?她比她小两岁,今年才二十有二,却已经超出旁人太多太多。严朗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是忐忑不安的,但身为御厨,她的自尊容不得她向一个寻常厨子认输。
这个比试,她定然是要去的,只不过得等宫里休沐了再说。然而不等休沐,她的麻烦就来了,只见几名侍卫提着大刀冲进御膳房,气势汹汹地问:“今天这道八珍豆腐是谁做的,赶紧站出来!”
“是我。”严朗晴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在宫里她有皇上处处维护,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除了你,还有谁动过那盘菜?”侍卫又问。
陆陆续续有几名宫女、太监站出来,全是严朗晴的心腹,其中还有那个经常帮她出宫寻访美食的年轻男子。
“捆起来送去慎刑司!”几名侍卫不由分说把人绑了,拖拖拽拽地带去审讯。
听说要被送去那宛如地狱的黑牢,严朗晴这才慌了,一边挣扎一边急问:“几位大人,我们犯了什么事?”
“犯没犯事你们自己不知道吗?”几名侍卫把他们的嘴巴堵上,粗鲁地拖走。
今日这事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只因皇帝在宫中宴请几位蒙古斯国来的王爷,并与他们商谈购买战马的事宜。其中一位王爷早就与御膳房的宫人打了招呼,说自己不能吃花生,否则会生病。那宫人答应地好好的,转头却送上一份八珍豆腐,里面掺了花生酱,那王爷一吃就犯病,浑身起了红疹子,痒得十分难受。于是宴席毁了,购买战马的事也黄了,一切得等到这位王爷病好再说。
皇帝为了给这位王爷一个交代,命侍卫彻查此事,一查就查到严朗晴头上。严朗晴是真不知道那位王爷的禁忌,也没人告诉过她,但她毕竟是掌厨,还亲自做了那道菜,即便皇帝再舍不得,也只能把人抓走审问,以免慢待国宾。
查清楚这里面没有掺杂别国间谍或阴谋诡计,只是一桩错漏,慎刑司就打算放人了。但管理慎刑司的恭亲王忽然到来,二话不说扔下两个竹签,把严朗晴和她的徒弟,也就是那个年轻太监,各打了五十大板。
严朗晴好歹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行刑者高举轻放,并不敢狠打。但她的徒弟却没有那样好的运气,审问结束之后已是衣衫破烂、鲜血淋漓,没个人样了。被人架出黑牢后,严朗晴的腿脚都是软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别人都说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因为有皇帝护着,她从来感觉不到,但今天,她总算是明白了,这漆黑的牢房的确是一张大口,只等着把人生吞活剥。
被压在满是血腥气的地板上审问时,她隐隐约约听见恭亲王说:“我皇兄交代了,要狠狠地打……惹了他的大宝贝……嗐,哪里是什么小妾,是一个厨子,手艺绝好……”
严朗晴不是蠢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会被行刑,是因为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但这人是谁呢?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御膳房的那些厨子,因为只有把她拽下去,这掌厨的位置才能空出来。
她现在看谁都像坏人,回到御膳房后简直一刻都不敢多待,只想赶紧回家去。但上头真的传旨下来,捋了她宫中御厨的身份,遣送回去,她又呆住了,满心都是不甘与屈辱。
今天这些事,她真的一点也不知情,没有人来告诉她那位王爷吃不得花生。她是被陷害的,但她没有证据,于是百口莫辩,连身上的血衣都来不及换就被押上马车,送出宫去了。
时常代她出宫甄选美食的那个年轻太监伤得极重,被扔去了掖庭,能不能活还得两说,就算活过来,日后也回不了御膳房,只能去冷宫伺候那些疯子娘娘,或去浣衣局清洗马桶,苦日子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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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被官府打得满身是血,可把周氏吓坏了,一个劲地追问今后该怎么办。店面被砸、招牌被毁,贵人还放下话来不准开业,难道要他们去跪求林淡那小贱人?周氏怎么想都不甘心,但若是不求林淡回来,自己家也好不了,赔出去那十万两银子已是他们最大的资产,可说是伤筋动骨、元气大损,没有十年、八年缓不过来。
严守业咬牙道:“求什么求,她有靠山,咱家也有,咱家的靠山还是皇上。等朗晴回来,我让她去皇上那里求一求就什么事都没了。咱家朗晴日后可是要当娘娘的。”
“你先前不是说她要当侯夫人吗?”周氏总算放心一些。
“侯夫人算个屁,还是当娘娘好。这些年我压着朗晴不让她出嫁,你还嫌我耽误她前程,你现在瞅瞅,要不是我拘着她,她能有如今的造化?等朗晴回来,咱家这道坎就算是过去了,我还要让她在皇上跟前告御状,把威远侯这些人都整治一番,为我报仇!”严守业越说越激动,支起上半身喊道,“来人啊,去门口看看小姐回来没有!”
立刻便有一名丫鬟跑出去,少顷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