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
墨殒一动,似是雷霆万钧,似是泰山瞬移,绯烟只看见一角墨色的衣袍飞舞,就在眨眼的刹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绯烟以为自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却不想最后亲密接触的,居然是墨殒硬实的胸膛。
绯烟眨了眨眼,那温暖的怀抱,坚硬的胸膛,墨色的风衣……像极了一个人,那年杏花微雨时,他也曾这样抱着她,数落自己的不小心,却是满眼的笑意,抱着自己还有腹中的孩儿,那一眼风华万千,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墨殒把绯烟往怀中紧了紧,不知道怀中人已经思绪万千,只知道自己总算虚惊一场,没有让绯烟伤到自己。
平静下来后,他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的虚火,又怪绯烟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又看着她微微呆滞的目光,以为她受到了惊吓,也不忍再责备她,只好悻悻抱着绯烟来到了她的房间。
绯烟感刚刚坐到床上,就像鱼儿钻进水里一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墨殒刚刚取来药要给绯烟上药,见状不由有些心肌梗塞,忙一把把她摁在床上。绯烟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臂,恳切道:“我们需要谈谈。”
墨殒抿着嘴不说话,只是默默将绯烟的手放回她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打开药瓶,从里面到处些药粉,仔细地揉着绯烟的手臂。
绯烟见他不说话,只当是默许,就开口道:“我想这些天我们都有些误会了,我帮你整理药材也好,帮你整理书房也好,给你整一些稀奇古怪的幺蛾子也好,都只是本心的感激。如果我不做这些,我没有办法说服我的良心,绯烟就是绯烟,即使历经此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念头也是不会改变的。”
墨殒低着头,轻轻为她擦拭着磨破的皮,吹了吹才道:“这些我知道。”
他不肯说多余的话,绯烟垂眸,怏怏道:“你终究还是怪我了。”
墨殒抬头看向她。
“绯烟,我没有怪你。”
他的掌心覆盖了绯烟的手,平静地看向绯烟,眼里多了几分缠绵。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费劲心思来报答我,而是在于你总是那么不顾一切,就好像把这人情当做一个利率很高的印子钱,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偿还干净,从此两不相欠。我怕你那么心心念念的,不是感恩的心,而是……”
他深深吸气,才缓缓吐出心中最害怕的答案。
“……离我而去。”
绯烟心中一跳,想要抽出被墨殒覆盖的手,可是墨殒却像是早早料到绯烟会有此举一般,索性紧紧握着她,不让她产生任何退缩的念头。
“绯烟,我是喜欢你的。”
绯烟怔住——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墨殒望向窗外,声音不觉有些飘忽:“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医好了我的腿,我便觉得你非比寻常。你有高超的医术,也有非比寻常的毅力和武功,可你的眼神却是寂寥和忧伤的。你要去寻找你所惦记的那人,我不拦你,也未曾想拦你去寻幸福。
而第二次,那是南疆的郊外,你倒在荆棘丛生的草地里,浑身伤痕累累,我看见你的眼里没有痛苦,只有灰暗。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心痛万分,险些落了眼泪。
后来,我拼尽全力要救下你,也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但我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住你。我想看看这样一个遍体鳞伤,显然是受到非人虐待的女子,她曾经是否也言笑晏晏,今后是否能够走出阴霾,飞扬如风?
可是,这么多日来,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唤醒你心中的喜悦,就好像曾经是一团火,后来不知为何,内里受了潮,就再也燃烧不出火花了……
绯烟,我想试图走进你的内心,我想成为燃烧你的那团火焰,我希望你能走出过去,重新拥抱生活。不管过去是怎样的黑暗,但起码从今往后,有我在你身边,你将永远不是孤身一人。”
从墨殒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如重锤般敲打在绯烟的心头,她又痛又恨,竟然一时接不了话。
直到墨殒热切地看着她,眼底里的殷殷期盼溢于言表,希望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又不想逼她做出违背本心的抉择时,绯烟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她自己欠下的人情债,总有一天要还得彻彻底底,不能再留下一丝祸患。
“我配不上你。”绯烟干脆地开口,“我已经是下堂之妇,无人问津、无人理睬,夫君抛弃、孩子不保,而你,英俊潇洒,顶天立地,你的前途还很长远,何必吊死在我这棵介质不纯的树上?”
“你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呢?”墨殒淡然地笑笑,“你太看低了你自己,也太高估了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贵,不过是凡夫俗子,只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庭,想要妻子孩子热炕头,想要有一人,白头偕老不分离。这个人,无论她过去如何身陷囹吾,只要从今往后,她愿意与我共度一生,我便欢喜了。”
他又离绯烟近了近,眸子深处倒映绯烟的脸庞,深情道:“你愿不愿意放下过去,与我重新开始?”
绯烟默然垂首,并不接话。
她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墨殒,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接受墨殒这份滚烫灼人的爱意。
他是那旭日东升,璀璨光芒染红半边天,笑意点点,脚步轻轻,所经之处,就是春天。
而她早已化作千年雪山,三尺冰封将自己缩在一个狭小灰暗的空间,既渴望能够得到一点阳光,又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