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同光里23号,一间装修古朴素雅的茶社,井峰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从窗玻璃的反光上盯着茶社的入口。
入口做成了竹篱的模样,有枯叶黄的纸灯笼挂在门匾两侧,迎着风轻轻摇晃着。
入口处并没有人进来。
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已经开了,井峰给自己倒上茶,把杯子放到鼻端,轻轻嗅那蒸腾而起的香气。
这香气多么熟悉,十几年前,家里常有这种香气。那时候父亲还是斯文高雅的儒商,常常以茶会友,家里高朋满座。
走廊上远远传来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渐渐朝这边而来,井峰睁开眼睛,抹去眼中所有的情绪。
张碧落走进茶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井峰浅淡的笑脸。
“张小姐,请坐。”井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指指对面的太师椅。
张碧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见过井峰两次,当时只觉得他跟一般司机不太一样,但是今天看他坐在这里的派头,那气质和气势,几乎也不比林彦深、庄世寰等人差多少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张碧落的戒备之心更加强烈了。
她若无其事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井峰为她斟茶,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井峰没想到这个张碧落这么沉得住气,一杯清茶缓缓喝下去,她一个字都没有问他。
她就那么坐着,看上去似乎很是怡然自得。
这女人很狡猾。井峰在心里暗暗给张碧落做出了判断。他想了想,还是单刀直入比较好,跟聪明人说话,不用绕弯子。
“张小姐,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井峰直接抛出他的要求,“元旦那天,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天宁寺”
张碧落目光一闪,“天宁寺”
井峰让她去天宁寺这唱的是哪一出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井峰垂下眼睛,缓缓说“林氏的高总,也就是你的男友林彦深的妈妈,有在元旦那天去天宁寺拜佛的习惯。”
“高君如”张碧落的手紧紧握住杯子,好了,井峰终于说到正题了。
“对,高君如。”井峰点点头,“我想请你元旦那天去天宁寺,想办法遇到高君如。”
“然后呢”张碧落盯着井峰的眼睛,“你还希望我做什么”
“其他就没有了。”井峰轻笑,“只这一个要求而已。”
张碧落没有问他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她只是一直盯着井峰的眼睛,“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的。”井峰笑道,“如果高君如知道你算计了她的儿子,算计了她,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井峰轻轻啜了一口茶水,“高总这个人你应该也知道,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你凭什么觉得她会相信你”张碧落的脸色还是很淡定。
“我有人证,而且不止一个。”井峰也目不转睛地跟张碧落对视,“张小姐,这样够吗”
其实他只有一个证人,但是他要赌,赌张碧落心虚,赌她以为保姆也跟他是一伙的。
张碧落沉默了。她不再跟井峰对视,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杯子。杯子里的茶水清澈碧绿,能看得见杯底漂亮而细小的纹路。
井峰等了好几分钟,才听见张碧落的声音轻轻响起,“行。我答应你。不过只此一次。”
“好。”井峰朝张碧落伸出手,“只此一次,谢谢你信任我。”
张碧落没有跟井峰握手,她站起身,姿态优雅地穿好大衣,拿起自己的包包,“井先生,这件事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请你记住你今天的话。”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远处,井峰仍然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
张碧落确实是个聪明人,她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她去天宁寺和高君如偶遇。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她深谙此道。
也幸好她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做交易比跟蠢人做交易要轻松得多,井峰并不担心她会爽约。
其实,张碧落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她不知道井峰要对高君如做什么,但是她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事。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张碧落正要上楼回自己房间,张母费丽丽欢天喜地走过来了,“落落,你回来了。”
“嗯。”张碧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有点好奇,“妈,什么事这么开心”
费丽丽笑意盈盈,“明天跟我去参加庄家老爷子的寿宴吧。记得打扮得漂亮点。”
张碧落很诧异“庄老爷子你是说庄泽栋吗”
“是呀。”费丽丽笑道,“除了他,还有谁配被尊一声庄老爷子”
张碧落奇怪道,“他的寿宴不是早就发完请帖了吗我们家不是没被邀请吗”
费丽丽笑道,“说是管家漏发了,今天核对人数才发现,管家特意登门拜访补上的。”
张碧落想了想,笑了,“妈,这话你也信”
庄家那种人家,寿宴这种大事,管家会漏发请帖在开宴前一天才发现
费丽丽被她问得一愣,“怎么了你这丫头心眼就是多,你的意思是庄家对我们有企图”
张碧落笑笑,“有没有企图我不知道,反正这事不太正常。”
费丽丽摇头,“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干什么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好好想想明天该穿什么衣服。”
张碧落叹气,“我能不去吗”
“不能。点名要全家一起赴宴的。”费丽丽说着,突然像有灵光照进了她的脑子,她一拍脑门,“我的天落落,该不是庄世寰看上你了吧”
张碧落赶紧打断她的猜测,“妈,别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