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侧妃刚坐下没多久便惊慌失措地复又重新站了起来,哀哀道:“女儿愚钝。”
大太太被她哭得也没了耐性,挥了挥手道:“瞧你素日里也是个机灵的,如今怎么变得这般……我且问你,你身边如今还有哪些能使的奴才?”
“有两个府里的陪嫁的小丫头,我不相熟,还是拢在了身边。王爷说女儿身边服侍的贴心人太少,便又让教养嬷嬷带了一群小丫头进来。女儿挑了两个灵利的放在屋里当二等丫鬟差使,剩下的都给放在了院里头。”
大太太的脸又一下给拉了下来:“屋里头有别人家的人,你竟也敢设个佛堂来祭奠旁的人家……快快撤了你那祠堂吧,说道王爷耳朵里,怕又是一场大怪罪。”
“是。”
“还有,屋里头定是全要自己人才好,那两个丫鬟既然是王爷送来的人,赏她个二等也算是给齐了身份,万不能放在自己贴身的近边上。”
娴侧妃道:“越王妃今儿金口玉言地说了,要把我之前贴身的丫鬟给送过来,这几个丫头都是女儿从府里带出去,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老人家,女儿以后就只把她们几个放在房里。”
大太太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怕,就怕在有人反水,越王妃如今嫁了人,脑袋瓜也不知何时开了窍,你悄悄今日在院里头对着老太太说出的话,一口伶牙俐齿是挑不出什么错来,任是谁听了都得站她的理儿……”
我听到此处,不由地撇了撇嘴,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一三寸不烂之舌扭曲了事实似的,说到底还不是我有理相国府无理吗,这等偷梁换柱的把戏竟还把娴侧妃给绕进去了,可见脑子不是个灵光的。
我听得大太太继续说道:“他们能安然无恙地从越王妃那处给走出来,那想来是已经得了她们的好,弃之无用才给又送回了你这处,投了敌方城的良将你还敢相信他的忠诚?可好好长点脑子吧。”
这会子娴侧妃给怼得根本就不敢说出话来,只能缩着装鹌鹑。
“孙家,不是个有福的,你父亲还时时朝我说着孙家大爷气表仪度不凡,是个能托付的;再加上能力卓群,日后若有家里扶持,想来也是一方权臣,只可惜开罪了皇家,才遭此劫难……”
我一愣,娴侧妃也是一愣,她咬了咬唇细若蚊呐地问道:“这……莫非是……”
大太太沉重地点了点头,手指头播了两颗珠子,又是荡气回肠一声长叹,“越王爷总疑心咱家换了他的王妃,便硬是强娶你进了门,后又气不过孙家砸场,便……”
这停顿用的巧妙,怕是跟外头酒楼里头拍案的说书的差不多功底,可劲儿地吊着听客的胃口嘞,偏这位大家小姐没听过说书,解不了这不知下文的煎熬,只依了人意愿给急急问道:“不是说山匪洗门,怎么会开罪到越王爷身上。”
“若是没有贵人相助,那帮子躲山上不敢露面的山匪怎么敢血洗了皇城根下的人家。”
娴侧妃道:“母亲,这话哪怕在家里头都乱说不得,空口白牙的,真叫人指了一个诽谤的错处,整个家都没脸面出门了。”
大太太冷笑道:“那你便瞧好咯。”
母女两的体己话终于说完,我总算明白娴侧妃泼脏水的能力哪儿来的了,口目渲染,不学不行啊。
临行前,娴侧妃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地回了头,踟蹰地问道:“母亲,偷换新娘的事儿,可是真的?”
我估摸着这姑娘心头也早有个底,只想亲口听到一句承认。
大太太没直面回答,反倒是开口问了一句:“你是信得过王爷,还是信得过娘家?”
有前面那些对话铺垫,大太太早绝了他信任王爷的路子,如今这可不是真相问题,真相早被皇帝一道圣旨给掩了过去,谁再谈论便是打了皇上的脸面,如今这问题,那是实打实纯粹的站队问题,这么一遭,娴侧妃哪儿还敢再问?
她行了一礼,道:“女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