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老油条、时代巨星陈景锋先生双目放空了整整十秒钟,才说道:“啊,是啊,什么破绽?”
许小舟声音平静,“前辈,我在问您啊。”
男人的喉结激烈地上下动了动,眼神有点放空。过了好半天,他极其缓慢地吞了口吐沫,说道:“大概是因为每天晚上在一起睡觉,我可能,把你当我老婆了。”
对面那双清练的黑眸深处迅速收紧了一瞬,许小舟嘴角轻抿,沉默不语,也让人看不出情绪。
陈景锋在心里骂了一万句我可去你的吧陈大傻子。理智在告诉他赶紧闭嘴,可偏偏像是播撒了满心的种子在一阵风吹过后疯狂长草,又痒又撩,坐立难安。他脑子里乱糟糟的,非常不大佬地干笑了两声,“我开玩笑呢,就算是老婆,白天也不是,只有晚上才是,毕竟得一起睡觉嘛——”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对面安静沉默的家伙突然皱眉了。
陈景峰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不走心,说出了狗血偶像剧经典的渣男台词。
许小舟沉吟良久,低声问道:“前辈能听见自己说话吗?”
陈景锋心一横,“听不见,没说好,我需要组织一下语言重说。”
“……”
训练课的铃声突然响起,刺耳的分贝贯穿两人的耳膜,许小舟听见铃声后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深吸一口气,“我先去上课了。这件事……晚上说吧。”
“晚上?”男人愣了一下。
“嗯。”
许小舟跑回舞蹈房抱起地上散落的东西,把那沓乱七八糟的黑热搜往男人怀里一塞,“晚上说,我先走了。”
“这什么……”
“一堆垃圾,帮我扔了!”许小舟只来得及喊了一嗓子,就一路小跑往走廊另一头的声乐教室飞奔而去了。
慌张的脚步声像是踩在同样慌乱的心跳上,莫名地合上了拍。陈景锋看着少年纤瘦的身体飞快地穿过走廊一道道门,直至冲进最里面的教室,伴随着门关上的声音,杂乱的心跳终于像是平稳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翻了翻那沓被打印出来羞辱人的热搜,最上面那页有几个圆圆的被水泡过留下的印子,纸张发硬皱皱巴巴,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
他没有去看纸上荒唐的句子,只是盯着那几个圆印出神了好一会,直到短促的铃声第二次响起,走廊另一端教室里传来整齐划一的向训教老师问好的声音。男人突然回了神,他一手拿着那堆垃圾,另一手插进裤兜,缓步踱进电梯。
胡立萍正在办公室看公关部发来的实时监测邮件,邮件正文贴了陈景锋那条澄清博,转发和评论数目惊人地高。她正皱眉不知该如何评价,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在玻璃门外一晃而过。陈景锋路过她办公室,站在门外停住了,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下意识站起来过去推门,笑着打招呼,“景锋来干什么了?”
男人高大的身形侧身对着她,面前是走廊随处可见的垃圾桶。他手上捏着一沓皱巴巴的散乱的纸,倚着墙,没有答话。
胡皱了皱眉,隐隐感觉不对。她正要说什么,视线突然扫过那沓纸,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她今天打印给许小舟的黑热搜,最上面那页的左上角还有一串熟悉的打印编码,证明那沓东西是从她办公室的打印机里出来的。
“你这是……”
男人偏过头瞟了她一眼,黑眸冰冷隐藏刀锋,他轻挑了下嘴角,把那沓纸拿到眼前,慢条斯理地撕成两瓣、四瓣……直到纸张彻底成了一条条无法拼接的废屑,男人十指伸展把纸屑包在掌心,狠狠攥紧,攥到掌心里的空气无法再挤压分毫,方风轻云淡地一松手,纸团自由落体直线落入垃圾桶。
纸团掉进去没有声音,胡立萍却觉得什么东西轰地一声,一种窒息感从胸腔深处翻涌而来。她压抑下自己面对一个高大的男人的不安,尽量平静地问道:“景锋,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景锋露出一百台照相机围着也挑不出错的巨星笑容,“处理点垃圾。”
“你……”
“最近资源不顺,烦心事特别多。公司既然有意向捧新人就该多付出诚意,把注意力放到新人身上,少给老人添堵。万一鸡飞蛋打,那是多大的笑话。您说是吗?”
胡立萍沉默不语。陈景锋是早年的练习生,为人虽然跟谁都疏远,但却礼貌恭顺,从来挑不出错。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我回家撸猫了。”男人轻描淡写地说道,甚至挥了挥手,“回见。”
她注视着那个人悠闲地踱到电梯口,直至消失,站立在门口良久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许小舟认认真真上完声乐训练课后刚好是六点,他换了件衣服正要走,一个小个子从身边路过,笑道:“哥你换衣服上哪儿去?晚上还有形体自修,最近都没见你。”
许小舟笑了笑,“这阵都不上晚自修了。”
“这样吗?”男生笑出一排小白牙,“哥终于知道劳逸结合了。我感觉你心情比下午好了不少,这就对嘛,别太往心里去。哪家流量不是黑出来的?有人黑才会红嘛。”
许小舟驻足无奈笑了笑,“好好训练吧你。”
“好嘞,我溜了。”小个子如一道风冲进了电梯,加入食堂抢饭大队。
许小舟没有挤电梯,他慢腾腾步行下楼,穿过喧闹的三条街,回了自己的出租房。
少年看起来毫无心事,可黑眸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