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在自己五十五岁的时候禅位给而立之年的扈琳,把朝政完全交给了新帝,自己全面接手扈华的教育。
她根本不担心扈琳对朝政的处理、人事任用和禁军的统领,这些事情扈琳已经做了有十年。有扈斌和“花王”的帮助,扈琳全面处理朝政游刃有余。
咳咳,扈三娘惯把扈琳的夫婿叫做花王做戏耍,除了崔氏会笑着与扈三娘假假地反对,也没人敢用“花王”称呼皇太女的丈夫。
“花王”长的太美,当初拟封号的时候,就有人建议用兰陵王。结果扈琳拼命反对,花盛是异于常人地俊美,谁敢用容貌取笑皇夫,那是在藐视皇室,杀了也就是的。
这样的太女杀气腾腾的,不像是睿王的女儿,倒像是寿王的女儿了。
最后拟了一个谐音的“晟”字,取其光明,又有兴旺、兴盛的意思,才安抚住炸毛的太女。
唉,进入青春期的太女,在选夫的事情上,失却了平日的冷静自持,有点像小娘子的模样了。
卫国公花荣要把长子入赘皇室的消息,让护国公秦明心里很不安,他悄悄去问自己的舅兄。
“盛儿可愿意?”秦明担心花盛是容貌太好而被太女选中,若是他心里不肯,还不如趁着圣旨没下,自己和花荣豁出老脸去求求女帝呢。
花荣一句话揭穿了儿子多年的小心思。
“他从太女去托儿所就哄着她玩,这些年下来要星星不摘月亮地捧着。谁见过他对哪个弟弟妹妹那么耐心过。若不是太女选了他做皇夫,我看他无名无分地入宫侍奉也肯的。唉,儿大也不由爹啊。”
花荣在太女选夫的时候,正经为长子担心了很久。要是长子不能被选为太女的正夫,他知道自己儿子那犟脾气,不会放弃进宫的念头,一定会选择学武二郎,自己抬嫁妆进宫。
谢天谢地太女选中了他,没让自己丢脸。
一想到武松,花荣就是满腹惆怅、百思不解。唉,武二郎啊,就那么地留在杭州陪林冲了,他俩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没人知道林冲和武松是怎么想的。只有常去六和寺探望的扈斌,心里有些隐隐的猜测。只有那些从心底皈依佛门的人,才会那么虔诚地早晚跪经,熏得汗毛孔都是檀香的味道,就差出气都是佛香了。
太上皇扈在太女扈崋及笄后、正式入朝听政了,就由武威王扈斌陪同去杭州。女帝扈琳莫名地感觉自己与阿娘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期。
“阿娘,你去去就回好不好?”扈琳捉这母亲的手不肯放。
“多大的人了,做离不开阿娘的小儿模样,小心崋儿笑话你。”
扈三娘拍拍女帝的手,“该说的都和你说过了,该教崋儿的也教过了。你持住了、崋儿持住了,阿娘这五十年的心血就不落空了。”
扈琳立即就明白了,母亲这一去,怕是与武叔叔一样不回来了,她忍不住在脸上带出了悲凄。直到帆影已远,忍了许久的两行热泪,才从她的脸颊滚滚滑落。
花盛揽住妻子,拥着她上车回宫。
“阿盛,我没有阿娘了。”女帝靠在丈夫的怀里泪如雨下,自己幼年失怙,全靠母亲教导自己长大,可如今又要失去母亲了。
“你还有我,有崋儿她们姐妹,有大元帝国。这天下的万万百姓还要依靠你呢。”
“三娘子,终于等到你来了。”
扈三娘看着眼前须发洁白的武松,真的像扈斌所说的汗毛孔都透出檀香的味道。
“三十二年弹指一挥间。你怎么就舍得在这六和寺里日日拜佛?”
武松苦笑,“三娘子,那也得我能出得这六和寺。”
扈三娘诧异,挑眉疑问,“你出不得六和寺,谁能困住你的手脚?”
武松低头,回避扈三娘的视线。
“是我自己愿意在六和寺里陪哥哥的。三娘子,你放心,哥哥说他虽不能与你和琳儿相守,不能见你和琳儿的最后一面,但他是心满意足的。哥哥走的时候笑着的。他让我转告你:他感谢你给他的情谊,给他生了琳儿,让他一生圆满。”
扈三娘幽幽叹息了一句,“若地我等你平定了北面,再对大理用兵就好了。可你又何苦在六和寺一守就是三十二年。”
武松抬眼凝视扈三娘,“三娘子,我武二郎虔诚礼佛三十二年,只求能超度了所有死在我刀下的妇孺亡魂,只求你和斌儿平平安安。”
“你这又是何苦来哉!无论是北面和西面,所有的军令都是朕下的,朕一力担着就是了。”
武松笑着摇头,宣了一声佛号。
“三娘子,二郎求你一件事儿可好?”
“你说?”
“武二郎与你缘浅,生不能夜夜同衾,死可否与你和□□日同穴?”
扈三娘郑重地点头,“好。”
武松展颜一笑,就在这笑容里,皆白的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转黑,脸上的皱纹也迅速地消失,很快就呈现出那个年轻的、昂扬的、英俊的武二郎形容。
“你这又是何苦!”
扈三娘觉得一股酸涩的哽咽,冲上她的喉头,让她再难说一个字。
武松笑笑,抬手抚摸着云床上的一个白色瓷瓮。那瓷瓮因为抚摸日久,已经生出润泽之光。
“三娘子,哥哥的骨殖在这里。里间有个同样的瓷瓮,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斌儿,你以后要听你姐姐的话,带好我孙女、与夫婿好好过日子。你若能日日快活,阿爹就满足了。”
“罢了,二郎,如今我心再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