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他的女儿一门心思扑在五皇子身上,如果有那么一天,五皇子也看上了白燕语,那这个事又该如何收场?不说正妃,一个皇子想要他国公府的庶女做个侧妃,还是很容易的。
特别是白燕语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都成了王妃,这个事只要五皇子点头,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到时候该怎么办?他白兴言就算再混账,也看不得自己的亲儿子跟亲闺女成亲啊!
他跌跌撞撞地也往云梦湖边追去,此时的白燕语已经到了冰窟窿边上,正冲着水里大声地喊着:“立春!立春!”她的胳膊一下一下往湖水里伸,看样子像是想要把人从水里捞出来。可是她哪里够得着,这一下一下扒拉着水,除了把自己的胳膊都冻得不听使唤之外,徒劳无功。她转过头,看向湖边的白兴言,大声地道:“恶鬼!你就是个恶鬼!”
白兴言脑子嗡地一声响,恶鬼两个字在脑中不停地环绕开来。渐渐地原本只是愤怒的脸上现出狰狞,人的味道一点点褪去,到真的成了白燕语口中的恶鬼。
他朝着白燕语一步步走过去,白燕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撑着在冰面上坐起,尽可能地往后挪了几下,一直挪到冰窟窿边沿,再无路可退。
恐惧袭遍了全身,她哆哆嗦嗦地开口:“你要干什么?白兴言,你要干什么?”
出口就是白兴言,此时此刻确实是连声父亲都不想叫了。
白兴言到也不在乎,叫父亲还是叫白兴言,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站到了白燕语面前,低头看了看她,再瞅瞅那个冰窟窿,脸上的恶意更浓。
也就是一个恍然间,白燕语看到她父亲向着她走来,居高临下,天神一般不可抗拒。她看到她父亲面目狰狞,抬起一只脚恶狠狠地朝着她踹过来。
她想躲,可惜已经无路可躲,身后就是深深的云梦湖水,她终于明白,父亲要杀死她。
静寂的夜,四下无人,每到冬日里,便是云梦湖最安静的时候。没有人会往这边来,因为湖水说冻不冻,说不冻又冻的,既不能游湖赏鱼,也不能踏湖戏冰,着实没什么意思。
白兴言今夜之所以到这边来,是因为下人告诉他三小姐往这边来了。他心里奇怪,几番猜测白燕语为何要去云梦湖。猜来猜去好奇心就上来了,于是撑着一身的伤,也来了这边。
没想到,这一来,居然看到白燕语在给李贤妃烧纸,当时就气了个火冒三丈。
随着“扑通”一声,白燕语落水,被她的亲生父亲一脚踹进了湖里,挣扎了几下,沉了。
白兴言站在上面,一直盯着那冰窟窿,直到再没了动静,这才将目光收回来。
边上两名小厮是两个月前新买来的,一个叫福生,一个叫福来,是两兄弟。
这两兄弟手底下会点子功夫,人也机灵,当初挑人时白兴言一眼就相中了。买来之后由二夫人做主,就一直侍候在梧桐园,很是合白兴言的心意。先前白兴言吩咐他二人套了立春扔到湖里,他俩没什么心里压力,毕竟就是处死个丫鬟,这是大户人家常有的事。可此时这二人见自家老爷把自个儿亲闺女也给踹水里去了,这就有点儿发懵了。
再想想,觉着许是老爷一时压不住火气,这才下了狠手,但过后一定会后悔。于是福生小心翼翼地问:“老爷,要救人吗?现在下去救兴许还来得及,奴才会水。”
白兴言眼一瞪,“你要救人?”
福生吓得平地打了个哆嗦,“没有,奴才只是问问,老爷说救就救,说不救就不救。”
“本国公费大力气踹下去的,你还要给我救回来?”白兴言怒哼一声,“不救!自己贪玩儿失足掉下去的,一主一仆齐齐落水,没什么好救的。”他说罢,瞅瞅身边两个小厮,冷言警告,“记住了,这事儿对谁都不准提起,包括二夫人。记住了吗?”
“小的记住了。”二人异口同声,也是从这一刻起,他二人彻底知道了这位老爷是什么性子。虽心头震惊,但奴不选主,既然跟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白兴言还在冰窟窿边站着,没动,目光也一直瞅着水面,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也不像白鹤染那样从小就没怎么疼过,白燕语就算没得太多宠爱,但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且她的姨娘林氏也得宠多年,这个女儿一直萦绕膝头,温合孝顺,没什么错处。
今日他也是气极了,是五皇子这个事儿把他逼到了绝路上。他不能回头,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十四年前溺死红忘未遂,又在十四年后把自己的三女儿踹进冰湖里。
不是他没有人性,他也心疼,他也舍不得,只是现实总是把他推进一个又一个死胡同里,让他不得不做出最无奈的选择。他蹲下来,看着水面,眼眶子也湿了。
他对着水面说:“燕语,你别怪父亲,父亲也是没办法,我得保这个家,你能明白吗?”
他的话注定得不到回答,此时的白燕语正浸在湖水深处,唯一的感觉就是冷,彻骨的那种冷。冷到她已经顾不上能不能喘气,窒息感在这种寒冷下已经不再重要了。
可她还是努力的在撑着眼皮子,她不想闭上眼睛,她想在湖水里再找找立春。
那是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她还记得小时候贪玩儿爬树摔了下来,是立春给她做了肉垫她才没摔着,可立春却躺了一个月伤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