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土生土长如假包换的邯郸人。
邯郸这个城市,两千多年没有改过名字,而且这两个字属于特立独行的亲哥俩,跟其它字基本上连不到一起组不成词儿。
陈政上学时讨厌两门功课,你一猜就能猜出来,一个是数学,一个是英语。一个水管注水,一个水管出水,流的时间不一样,流量也不一样,问你什么时候蓄满水,这跟我有个球关系,你神经病吧,一边注水一边出水,我就想问问这位出题的奇葩老师,您在家泡澡的时候是这么干的吗还有那道关于火车什么时候相遇的题,甲乙两个站的两列火车,出发时间不一样,速度不一样,问我火车几相遇,还在哪相遇,你丫的这两列火车搞对象呐相遇了还想亲一口还是咋地说起英语,陈政是头皮发麻,脑仁儿嗡嗡作响,铺天盖地的单词儿,倒着个的各种语法,这洋鬼子说的话,把一个个炎黄子孙华夏儿女愁得那叫一个少年尝尽愁滋味你说我又没钱出国,又进不了外企,又不找金发碧眼的洋媳妇儿,我学英语费那么多牛劲,有用吗有用吗有用吗重要的问题问三遍
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陈政说啥也得跟数学和英语这两个活冤家说拜拜。于是,估摸着自己的几斤几两,报了个师范学校。几年大学生活,连个对象也没找着,难道文史系的童鞋们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好吧,捧着毕业证家见爹娘,毕业就失业,失业再就业,千锤百炼嘛考公务员肯定是没戏,咱就说那个什么行政能力测试题,那是对待正常人的态度吗带个骰子去考试,也比一道题一道题的掰扯对的多。如果想答对不正常的题,请首先把自己变得不正常。陈政一想,我靠,我都变成哲人了,干脆,还是竞聘个老师,到课堂上当个亚里士多德吧。就算压力是多得,那也无非给学生们备备课,改改作业,面包还是有滴,假期还是有滴,对象也会有滴起码是个高尚的稳定的工作嘛
地球绕着太阳转了好几圈儿,绕得陈政和小初高的童鞋们都失去了联系。自己一个人骑个自行车,乐乐上班去,高高兴兴家来,在学校教一教语文和历史,在家上个网看个片儿的当宅男,谁说没有对象的日子就是暗无天日
说起对象就让人闹心。亲戚邻居介绍了好几个,见面儿前都说得天花乱坠,什么这个有气质,那个身材好,满怀憧憬跑去一看,我勒个去,长得都跟照片儿里的清朝妃子一样,要么瘦得像马三立,要么脸长赛冯巩,要么矮得堪比潘长江。陈政屡经挫折得出一条经验,说那位女子气质好的,必是个小胖墩儿,凡是说身材好的,必是瘦骨嶙峋的sān_jí风以上不敢出门儿。
如今三十出头的人了,陈政也是日渐厌倦了媒人们美丽的谎言,抡哪算哪,爱咋咋地吧,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打嗝儿,先宅着去
平日里陈政兜里揣着个手机,基本上当表来用,为嘛除了老爸老妈打电话问他不那边儿吃饭,这手机的通话记录里很难划拉出其他人的名字。陈政不是不会玩儿手机,人家手机里还有一个几十人的大群呐,不过群里的成员除了他以外,都是戴红领巾的小花朵罢了,平时在群里偶尔发个红包,布置一下作业啥的。
这天下午有陈政的课,陈政把手机往自己批改作业的桌子上一扔,夹着书去了教室。偏偏这天下午陈政的手机响个不停,一个没有记录姓名的手机号一个劲儿的打过来,“男人真命苦”这首铃声反反复复在老师们的备课室里播放着,烦得些个老师头顶冒白烟儿。人家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老师心想,你苦就苦吧,还害得我们耳膜震裂。可是苦了人家正为房贷车贷各种贷暗自神伤的老师,每当铃声响起的时候,孤独总在我左右,每个黄昏心跳的等候,是我还款的时候,每当过了还款的时候,这个月的生活费就已不够。你说这铃声烦人不烦人
陈政下了课到备课室,几个老师齐刷刷对着陈政怒目而视,弄得陈政背后直发麻。这是咋子事儿
“我说小陈老师,您可拿起您的手机看看吧,这一下午的一通老师真命苦,唱得我们眼泪儿都忍不住了”一个年长的老师说到。
陈政急忙拿起手机,一个尾号三个八的手机号,连续打来了十几个未接。这是谁呢不认识啊陈政不好意思的朝各位老师头,拿着手机跑到楼道里拨了过去。
“喂,哪位”
“哎呀呀,陈政,我的老同学,可算是打通了你的电话,咱们多少年没见面了你听听,看能听出来我是谁不。”
陈政一脸的无可奈何“哥们儿,咱是哪个学校的同学,我是真没听出来。”
“哈哈哈哈我猜你就听不出来。我,初中,咱们前后桌,在你背后粘纸条儿那个,想起来没”
陈政苦思冥想了半天“你是”
“嗨你还没想起来,我,往你铅笔盒里放壁虎那个,想起来没”
“欧”还是没想起来。
“想起来了吧我就说吧,不用说名字,你就能想起来我是谁。跟你说个事儿啊,今儿晚上六,海鲜大酒楼三个八房间,咱们初中同学聚会,你可不能不来啊为了找到你的手机号,我可是动用了好几个老铁才联系到你。咱们初中一个班的,可是多少年的感情了,你要是不来,同学们可是要兴师问罪的啊”
“我五半才下班呢。我把车子先放家,可能得晚儿。”陈政还多少年没参加过同学聚会,想想当年的幕幕场景,还真是勾起了些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