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都跟放屁一样。
荒年的时候哪条河里都隔三差五有婴儿啼哭,婚嫁之费在这一百年里都没减轻过用度。
政府执行力在这个阶段已经崩到了极点,一道道诏令发下去就跟没有发一样。
现在同样的,朝廷又开始三令五申,不许碰□□。
可已经勒不住马缰了。
打印一本临国的书成本可能只要十几块,而且伴随着常州纸业的发展价格还有走低的可能,可但凡观点新颖论证有条有理,就可以转手卖五六十块。
——穷人都忙着拿工资吃肉吃蛋去了,自然是富人去接触这些新异又有利于他们的思想。
一旦从君父思想里走出来,人权意识就可以不断升起,可秩序也会随之崩解。
妻不再从夫纲,臣子跟君主也应该平起平坐——
一切都会乱了套。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和皇上进言吗?”幼安低头翻看着显然被刻意筛选过内容的复印稿,心想要赶紧跟柳恣他们说这件事情:“总该有大臣去劝诫吧。”
“从临国和宋国接触的一开始,每天都有人排着队去各种烦官家,”陆游长长地叹了口气:“有用的信息和赘余的信息混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就未必有耐心去筛选了。”
如果这是那个有关钥匙的寓言,那么守卫、工匠还有管理守卫的官员,三者都在用有序或者无序的方式在不断接触更多的信息。
只有那个国王还停在那里,做着天下一统的大梦。
赵构的脑子里,现在只有千秋功业,只想着一统南北,借着工业区所赠与的雄厚税收去挞伐逆金。
他根本不能想象,也不会相信,这些商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已经和商部建立了足够严苛的税收条例,而且严禁他们持有铜铁等可能铸造成军械的资源,这已经足够天衣无缝了。
几百年里宋国不缺富贾巨商,如今多些个也无所谓。
“如果您所说的这些都没有虚假的话,”辛弃疾放下文件缓缓道:“……大势已去,陆叔,你只能考虑保全自身了。”
“什么意思?”陆游皱眉沉声道:“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吧,现在只是有党羽集结而已。”
“可那已经是冰山一角了,”辛弃疾意识到他可能没有见过冰山,只咳了一声正色道:“今年里断然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可pca会议已经开完了,接下来还会有更大规模的引资和工业区建设。”
如果扬州的汽车工业彻底成熟,那么还会有更多的相关产业随之发展。
短时间内,至少一两年内,恐怕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再过几年,就说不准了。
“陆叔,不管你现在一心忠君,还是摇摆不定,”他凝视着陆游的双眼,只皱眉摇头道:“这些东西,都已经很难再动摇了。”
朝堂局势犹如浑水涌动,人在其中大多身不由己。
可不管逆风而上,还是趁势行风作浪,这一潭浊水都无法再澄清如初了。
伴随着宋国攻下定州,临国和宋国商部官员签署了《关贸协定》,进一步的加深了资本流通和一系列的合作。
似乎与这个协定有关的是,十一月一到,伴随着第一场雪下了没多久,临国的黑市直接关闭了近八成,如催命符一般加剧金国的败势。
如今临金断交已久,所有使臣都拒而不见,听说金国已经开始与蒙古的克烈部联手对敌——也可能是在联手过冬。
扬州城民在闲情逸致的赏着雪,哪里知道几千里外那些饥民和流民的饥寒。
辛弃疾想了很久,只简单写了几句重要的情况,找了个时间发短信给了柳恣。
但对方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对此回应的很简单。
幼安不打算干涉太多,只沉下心来准备来年七月的cat考试,越发的深入简出。
柳恣忙了太久,如今在下雪天里也终于有空和厉栾找个小馆子搓顿火锅。
厉栾一瞅辛弃疾没有过来,笑容有点暧昧:“你这事,打算怎么搞啊?”
“看他明年cat成绩,也看他自己明年想去哪里。”柳恣抿了口冰啤酒道:“官阶可以得到cat考试成绩加成,最高能借此升到五阶,位同特聘顾问,他自己也说过,这事不要我插手。”
挺独立,是个有骨气的。
厉栾涮着羊肚和小叶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在两三年前,跟他说了些别的话。”
“怎么?”柳恣挑眉道:“告诉他我是个半桶水的元首?”
从一个小镇长走到现在,臭棋也有好着也有,反正自己尽力了。
“不,我那时问……”厉栾蘸着麻酱,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那时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取代你。”
柳恣没忍住笑,晃着玻璃杯道:“梨子,他那个时候还没毕业。”
恐怕那时候对时国的连任制度都一无所知。
“嗯,他当时说,只希望你可以生活的快乐。”厉栾抿着酒道:“我跟他说,你并不快乐。”
也并不想如此负重着前行,直到生命尽头。
人有能力,不意味着必须要使用它。
就如同女人拥有子宫,不意味着要一胎接着一胎的为了家庭为了某个肯定而生下去,去获得‘做母亲’的荣光。
就如同一个音乐家不必为了艺术唱一辈子的歌,去专心研究烹饪就是‘不务正业’。
人和工具最大的区别,就是人应是非功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