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恣大脑当机了几秒钟。

他柳恣,前江银镇镇长,现临国元首,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此刻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

这辈子头一次被人单膝跪地还这么抬眸望着!!!

再僵在这真的要被同事看见了!!!

柳恣抬手拍了拍脑袋,把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出去,抬手抓住他的手肘想要拉他起来。

辛弃疾既不赖在原地,也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再次询问道:“可以吗?”

柳恣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难搞了,只吩咐道:“跟我过来。”

车子离开了农业园,一路往北行驶,回到了政府区。

他带着他刷指纹进了参政院,一路上楼找了间空办公室,进门时随手关上了门。

辛弃疾非常自觉地坐在了对面,心想自己也真的是乱来。

这皇帝半分架子没有,他也开始习惯性的把他当做常人。

可柳恣一严肃神色的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庶民的地位上。

“辛弃疾。”柳恣随手把旁边的白板拉过来,抬手拿了根油性笔,回头看向他:“我不管你的出发点是怎样的——但是首先你要明白一点。”

“有的知识,你是可能根本无法接受的。”

辛弃疾看向那白板,大概明白他在指什么。

有时候他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想人怎么可能是猴子变的,人身上怎么会有细胞,自己根本摸不到。

“我不介意教你,也不介意教完之后你依旧选择回到宋国。”

柳恣看向他道:“可是,你自己未必能接受你想学的东西。”

“柳先生,”辛弃疾试图再次起身行礼,表示自己的诚恳:“我——”

“别跪!”柳恣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一步,双手跟投降似的本能地举了起来:“有话好好说别跪!雅礼也不行!”

辛弃疾眨了眨眼,又很听话的坐了回去。

柳恣本身不喜欢玩养成游戏,也并不是闲的发慌找个古代人来玩师生游戏。

他一直也在思考,该如何与这个时空的一切相处,又该怎样发展他的国家。

“我的办公室缺个秘书,你过来帮忙,可以领对应的薪水——不过试用期只会给基本的底薪。”柳恣揉了揉眉头道:“我办公室的政治参考书你都可以看,在我有空的时候也可以问我。”

辛弃疾怔了下,下意识道:“那先签一年的合同?时间到了我回宋国?”

柳恣睁开眼,不紧不慢道:“试用期能不能过都是个问题。”

辛弃疾对这些词都有所了解,发现自己能听懂他的话时心里甚至有踩中知识点的雀跃感。

他原本就年轻,对新鲜的事物和未知领域都充满了好奇心和求知欲。

“柳先生,您为什么会说,我承受不起呢?”

柳恣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意味深长道:“你想知道吗?”

这句话甚至带了几分蛊惑的意味。

柳恣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只感觉自己把那潘多拉的盒子给捧了出来,在试探他要不要打开。

辛弃疾脑子里还在回荡着‘人是猴子变的’等种种邪说,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来讲第一个问题。”

柳恣转过身去,书写起他们宋朝以前的朝代。

这个时间点虽然没有系统的历史书,但是有龙牧和赵青玉几个小家伙组织学生们翻译编辑古籍,已经整理出了大量系统的资料。

他的字既不像楷书也不像行草,写的恣意张扬,而笔锋明晰。

“夏商周,春秋战国,两汉魏晋还有唐宋。”他看向辛弃疾,脑子里把繁杂的术语不断的拆碎掰开:“你告诉我,儒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辛弃疾没想到他上来会讨论宋国的东西。

原本以为,柳恣会讲他们国家的历史和政治,解释为什么他们没有皇帝。

“春秋末期,孔子兴起的。”

孔子编录《春秋》,修订《六经》,赋予了儒学生命。

“再然后,始皇帝焚书坑儒,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这样吗?”

柳恣顿了一下,只问道:“我问你,董仲舒说‘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他认为天人有所感应,皇权应有天授,辛弃疾,你是怎么看的?”

辛弃疾本能的想用儒学的那一套回应他,告诉他‘见乎蓍龟,动乎四体’,所有的回答却卡在了嗓子眼里。

董仲舒的学说,说的是天事与人事交互感应,天子作恶不善,神灵就会降下责罚与灾厄。

相对应的,皇帝之所以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都是上天抉择的结果,是不能被质疑的。

这也是辛弃疾从前深信不疑的事情。

可是,哪怕他仅仅只学完了初一的地理,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柳恣见他没有出声,整个人僵在那里,只掏出pad看了眼上面整理过的资料,温和道:“‘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这也是你们的说法吧。”

“辛弃疾,地震和洪涝,到底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那青年坐在桌子对面,喃喃道:“因为地壳运动和降水量。”

既不是因为君王的罪恶和品行不端,也与神灵无关。

辛弃疾他原本是不肯信这些道理的,偏偏那些知识既不是赵青玉塞给他的,也不是柳恣刻意引导他去看的。

他在一个又一个深夜里,看着pad里地壳结构的分析视频,看宇宙和地球的形状,看那月球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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