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知遥忙了几天,整个人走路时都有些精神恍惚,差点被路边的驴给了一脚。
一切跟他预计的都不太一样,特别是厉部长。
原来真的凶不是班主任那样声色俱厉的教训人,但凡教训那都是带有教育性质的。
厉栾从头到尾的态度都是——‘不会自己学,学不会就自己滚。’
孔知遥越接近参政院,就越不想滚。
这里有空调不说,虽然房屋简陋了些,可做的事情却是学校里那些死读书的呆子们想象不到的事情。
他哪怕只是在食堂里坐半个小时,左边耳朵能听见有人交谈大棚和点滴式供水的设计,右边能听见有人在讨论宋国的历史。
来到参政院,等于来到信息和机遇的风口。
哪怕孔知遥只是周末回家时漫不经心地提几个词,他爸爸都会露出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
——全家人从来没有这么专注的听他说过话。
一想到自己还只是在参政院的最底层,孔知遥就有种站在湖边的感觉。
湖面看起来无波无澜,可谁也不知道水有多深。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那个元首,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猜测。
这样的人,拥有最大的权力和最广阔的视野,他在面对其他两国的时候,恐怕比豪赌之徒还要感受更高的精神刺激吧。
真正在事业或者某些领域得到成就的人,是无法对普通的东西成瘾的。
做科学研究也好,折腾数学竞赛也好,当真的进了一个局,开始无穷尽的为之付出的时候,其反馈的精神快感是寻常东西根本无法给予的。
龙越在参政院的身份是技术顾问,她虽然没有大学学历,但是在高中时就已经辅修了编程和医学两门课程,并且成绩都非常过人,拿到过省级和全国级的业余比赛前三名。
而龙牧虽然跟着爷爷学了大部分的通信技术,自己也对编程颇有研究——毕竟从还是婴儿状态的时候就被老爷子专心培养,脑子里的存储空间被一再装满和扩容。
眼下龙牧忙于维护两个信号塔和政府工程的信息,龙越就过来帮忙解决建设部大部分的数学问题。
力学计算、工程造价以及排水管道的效率化设计,可以让她出力的东西实在颇多。
厉栾虽然平时少言少语,但在她身边时也会偶尔指点几句。
哪怕仅仅几句,也足够让龙越打开新思路,比上了几节课都管用。
建设部兵分两路,a组和军部合作进行城防的布置和建设,b组开始解决城市规划问题。
a组的日常就是围在电脑和积木桌旁边做模拟——
厉部长和钱局都表示单垒道墙实在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这样根本对对手没有基本的战术尊重。
——起码也应该垒两道啊。
而厉栾个人认为,完全可以用集装箱搭个死亡之阵,谁都能进去,谁都出不来。
b组的人已经人手一辆共享单车,开始没完没了的在整个扬州城和东南农业区转悠了。
他们想要建立完整的供水管道——
不管现在是什么年代,但是水龙头和水泵还是应该搞起来的。
农业方面如果能形成精细化供水,不仅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用于城市建设,还可以促进粮食产量。
龙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厉栾穿了件烟粉色的长裙。
她的长发被盘成了髻,纤细白皙的脖颈和锁骨都露了出来。
龙越怔了一下,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乱想,只上前把之前的测试结果递了过去。
厉栾接过那文件,手腕上的碎钻手链半悬在空中,鸽血色的红宝石泛着光泽,颜色明润漂亮。
这时候龙越才发现,她的左手腕侧有个刺青,但被这手链挡住了轮廓。
“在看这个么?”厉栾抬起了手腕,瞥了眼那华丽的缀饰:“柳恣送的,品位还不错。”
龙越低头应了一声,没好意思追问,只继续听她讲工作方面的安排。
时国人轻易不会刺青,一方面确实是因为疼,另一方面也与文化习俗有关。
在时国的历史里,只有巫邪和刑罪之人才会往身上动刀子,即使到了现代,大部分人也选择了可以洗去的彩绘颜料,实打实的把色彩刺入皮肤的并不多。
但凡是刺青,都与一段回忆有关系吧。
龙越虽然心里好奇,却也把心思都按了下来,甚至不敢看她的左手。
她帮厉栾算完了两个项目的工程造价,一个人就完成了办公室三四人才能搞定的任务。
厉栾也清楚在这小姑娘的帮助下,整个建设部的进度条被推快了不少,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了一盒银色铁皮装的草莓苏打糖。
“我不是小孩子了……”龙越接过糖时低声道。
她虽然个子比厉栾矮许多,可总觉得自己也离成年不远,总归和学校里那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们不一样。
厉栾没有回答,只又接过那盒糖,指尖一拨撕开了封条,打开盒子取了一颗喂给了她。
龙越没想到她会这样喂自己,下意识地就吃了进去。
指尖还有淡淡的蜜橘香气,又是那熟悉的白毒。
这糖虽然样子并不起眼,但味道当真是好极了。
清甜的味道无声无息,还带着些许的酸味,让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大概是化的太快的缘故,她竟然有点像再来一颗。
厉栾瞥着她笑了一刹,把那盒糖放进了她的手心里,挥挥手示意告别,又开始继续画工程图。
龙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