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冷落鞍马稀。
水仙阁重新开张了,却不见前些日子的热闹,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一两个闲来歇脚喝茶的外乡人,说着一口不知何处的方言。
账房先生靠着柜台打瞌睡,下巴上的胡须随风飘荡。曾经忙得手脚不停的小六也闲了下来,找了不碍事的地方呆坐,看着大门口。后厨没有烟火的味道,灶里是冷的,桌上的青菜已经洗好,却没有处理,生怕切了没人吃,浪费就不好了。小伙计们也都闲着,跟王富贵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白溏站在二楼,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样的冷清是早就预料到的。
人言可畏,事情的真相在流言蜚语面前往往脆弱得如同薄冰一般,只需稍微碰一下,就粉碎了,连争辩的必要都没有。相信的人永远会相信,充耳不闻的人永远充耳不闻。
当务之急,当要恢复客人对水仙阁的信任。
白溏依靠着栏杆,安安静静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有曾经熟悉的面孔,也有完全陌生的,不过,他们或是匆匆而过,或是与同伴耳语几句之后离开,最终没有踏入水仙阁的门槛。
白溏并不着急,他想知道,这样的状况大概会持续多长的时间,也好趁此机会看看水仙阁在杭州城中的声望,若是不采取措施的话,有多少食客会上门。
“在这儿”白溏挥手。
楼下,黑绍走了进来,打眼看去,只记得一身华丽的墨衫,还是把鲛绡传出来了啊,幸亏,认识的人不多,否者街上要乱起来了。
“难得看你清闲。”黑绍来到白溏的身边,与他一样,双臂交叠,搭在栏杆上。
“是啊,要是能一直就这么清闲就好了,我就能每天回家睡大觉,雷打不动”白溏笑道。
“睡大觉?恐怕真有了那日,你会寝食难安。”黑绍道。
“恩,真要是到了那天,别说寝食难安,我恐怕连抱着水仙阁死的心都有”白溏道。
水仙阁是白家的家业,凝聚了他和姐姐的心血,绝对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别死不死的,只要有我在,即使你水仙阁一个客人没有,我也保证你日进斗金”黑绍道,好哥们儿一般揽着白溏的肩膀。
白溏任他搂着,不作他想,趁势靠了上去,果然很舒服啊,软硬适中,不冷不热。
“那就多谢黑绍慷慨,要不,先把我水仙阁今日的盈利贡献出来,让我开个张?”白溏道,大户嘛,不吃白不吃。
“好,你说吧,今天想挣多少,百两,千两,万两?”黑绍道,美滋滋趁机吃豆腐,光明正大在大庭广众跟白溏亲密还不会被人误会的机会不多啊。
点菜嘛,点得越多越好。
“你干脆把水仙阁连带着我一起买下来当你的小厨房得了”白溏嘴角一抽。
有钱人真可爱。
“行啊,你说吧,打算作价几何,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一口价怎么样?”黑绍道。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不能把自己卖得太便宜,怎么说也是个上等的厨子呢”白溏摸着下巴考虑状,好像真的要把自己定价卖出去。
越来越可爱了,要命了!
“得了,咱们玩笑归玩笑”黑绍制止不道德的买卖行为,“你考虑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
“再等等吧,我看看风向,如果风向好的话,没准儿不用那么麻烦。”白溏道。
“行,决定好了时间直接告诉我就行,其他的你就自己安排就是,不用拘谨。”黑绍道。
“恩,多谢了。”白溏道,若非没有黑绍帮助,他真的不敢想象水仙阁的未来该会如何?
“既然要谢,口头说说可不行,为了你水仙阁东山再起,我可是出了大力气的,来点儿实际的呗。”黑绍道,不知不觉中,已经将白溏整个罩在怀里了。
“好啊,金主大人,您有什么吩咐?”白溏道,手肘撞了撞压在他身上的好友,没个正经。
“我想想”黑绍将下巴搭在白溏的头顶上,拖延时间,“龙井虾仁得给我炒一道,上次那盘苦死了,再来条醋鱼,这个下饭,汤你决定,再给我蒸一屉白糖糕,恩,就这些,怎么样,我对你好吧,全是不费力气的小菜。”
“是,多谢金主大人体恤,小人这就去为您准备。”白溏伏低做小。
“我跟你一起去”黑绍追在白溏的身后,一同下楼。
“小六,告诉他们,回家歇着去吧,今儿咱们就开半天。”白溏给众人放了假,带着黑绍安心去厨房做饭。
水仙阁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歇着吧,这身衣服够买下好几个水仙阁了,可别脏在我的地方,我心慌。”白溏拿着菜刀,阻止想要帮忙洗菜的黑绍。
那是鲛绡啊,皇上都穿不上,只能在书里读出来的鲛绡啊!
穿着鲛绡洗菜,你的心里不会有负罪感吗?
“不怕,穿这个洗菜正合适,你看”黑绍道,大喇喇将衣袖甩进盆里涮了涮。
“别··”白溏扔了菜刀,赶紧把衣服抢出来,“哎,真的防水,还不沾泥”
一个个水珠从墨色的衣袖上滚落,没有浸染半分,摸上去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变化。
“吓死我了”白溏松了一口气。
“就说没事,我还能骗你吗?”黑绍道。
“对了,黑绍,鲛绡真的是鲛人织就的吗?”白溏问,如此神奇的布料,唯有鲛人那样神奇的种族才能做出来吧。
“是啊,四海之内水族众多,鲛人善织造,流泪成珠”黑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