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也没怎么在意那个算错命的闵老头,平日里县官抚慰乡间不外乎是听取一下巡检有没有以私废公,草菅人命之类的,征税是三班六房的事。
不过说起来张义倒是一直没怎么见到北乡巡检。问了问王洌才知道,北乡本地除了王家基本上都已经被折冲府杀的干干净净,就算是有几户漏网之鱼也就那么点人,用王家家法的时候多过王法,巡检司自然有些懈怠了。
不过官面上的杂职官还没有本地大户上杆子勤快,张义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要不是因为王洌盛情邀请早去北乡巡检司“看看”了。
北乡王家虽然以游牧为主,但一直以诸夏人自称,抗拒百年来的蛮族影响,所以用夯土为墙,住在一座名叫“石背”的寨子里,统共一百来户人家。
张义过来时寨中只有一些老人妇孺,成年人都去外面放牧袋鼠了。张义首先在王洌的带领下拜访了一番寨子里年过六旬的老者,按官府要求是要送酒肉的,不过以县库能跑耗子的程度就是榨也榨不出酒肉,让张义自己出钱肯定是不可能的,幸好张义和折冲府长史关系还好,折冲府伤兵加减员有些富裕的粮食,朝长史那送去一封书信先“借用”些就是。
石背寨不大,百来户人就俩三个老者,每位送上三十斤粮食就当是慰问了。
寨子里的私塾好像是新建的,只有三两个年纪尚幼的在那背“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张义朝王洌说道:“王老汉,不是我说你,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只要粗通文墨,中个秀才举人不成问题。”张义知道王冽五十出头算不上长者,言语中自然没有那么客气。
王洌也是一皱眉头,苦笑的对张义说:“不是我王洌不愿意学,只是王家本就人丁不旺,王师西定不久,那些小子们原来跟着蛮人学歪了,一心想着骑马射箭,这几个儿童都是我幸幸苦苦劝来的。”
张义知道王洌的苦,乱兵之中保全全族性命已经不易,劝人家读书人家也得有这条件不是。张义又在寨子里学堂里逛了逛,寨子虽然不大但是规模也不小,不少断壁残垣似乎说明这地方原来人口不少。
张义正在翻看着学堂里的几本书籍,这学堂虽然是新刷的,但是书籍倒是有些年头——别说是战乱年头就是某些“糠欠盛世”越是小地方古书保留越完整。《天工开物》就是因为有“皇明”两个字就被封杀了,《四库全书》里对这书推崇之至可你就是买不着,民国的时候云南一户深山地主家搜拣到一本《天工开物》清吹们集体高潮了:“你看中国境内有一本压箱底的,所以我鞑清才没有毁书!”
张义随便找了本神话志怪小说看的津津有味,这是一本手抄本,字迹虽然潦草但是写的还不错。
那北乡巡检腆着大肚子一路小跑跑了过来,张义一抬头正看到那张胖脸:“喲,这不是赵巡检吗?”张义有些调笑的说道,之前除了给金吉争了个关令的位子外张义并没有怎么注意四乡巡检的具体人选,莆一见面张义还真叫不上名字。
不过愣了一下张义还是马上反应过来,人家在庸南郡折冲府毕竟还是当过他半年多队副的人物,名字叫赵宽,当年张义还在折冲府的时候鞍前马后,来灌水县的时候不但没有帮张义什么忙还在远远的对张义指指点点。
赵宽额头冒汗,他那知道地方上的弯弯绕,在折冲府里抱紧自己直属上司就行,却没想到地方上杂职官是个县官都能管上一脚,一边配着笑一边说道:“大人远到而来,小的是有失远迎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向前伸了伸,要换了以前张义对这些事都是来者不拒,可如今提宪官要来还是小心为上。
张义面色严重的拒绝了赵宽的“意思”,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杂职官一向称为“浊流”,平时还得指望他们收税治安,没出什么典型事故谁也不会太当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赵宽见虽然张义“意思”没收下可也没有严惩的意思,忙呵呵笑道:“张主簿不如去我那刚刚打扫干净的北乡巡检司看看,那可是三朝古地。”
张义几天心情还好,王洌全程服务的到位自然也会拉一把王家,北乡巡检司就靠这小五百号人养活能不难受,放下手中的志怪小说说道:“王炎,你在主簿廨里干的有些时日,就留在这叙叙亲情。”说完话也不理会一脸痛苦的王炎,叫进王洌说道:“这几本志怪小说我先拿去看看,回头再还给你。”
张义话里的意思就是王家有亲戚在我手底下当差,别欺压的太狠了。
赵宽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只是与正痛不欲生的王炎打了一声招呼,又和王洌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张义来到了不远处的北乡巡检司。
北乡巡检司是三朝老物,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但是收拾收拾还是能用,又因为北乡奥洲之地物产丰富,所以巡检司的规模不小。
巡检司是个小县衙,土城五百丈,不但有公堂一间,额曰“保民堂”。堂东是赞政厅一间,堂西是钱粮库一间,另外有会客议事的川堂一间,额曰“考政堂”,川堂左边是保留户册公文的龙亭库。还有眺远楼、狱厅东西男女牢房、土地祠、申明亭等建筑物。
张义看新鲜似的观看了一番北乡巡检司,相比于东乡巡检司就是个小军营,北乡巡检司就有趣的多了。赵宽见张义对北乡巡检司墙砖上的有些新的壁画有些兴趣,赶紧说道:“这处壁画不是小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