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被元衡真君送了回去,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关上陶然居的大门,她既气虚又有些莫名其妙。
感觉从耀阳殿回来,对方更生气了,不见一点消气的迹象。
宁夏至今没弄清楚她做了什么导致对方连句话也不愿意跟她说就跑了……莫非是因为她提出的奖赏?结合对方前后的言行态度有点像这么回事儿,可前后动机又说不过去啊。
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原因了。
隔日宁夏去阵法堂扑人,果然没扑到,据说人一早就去了天英阁,只得向金林打听。
“师尊的确气得不行。”金林无奈笑道。
“我说师妹,你这事做的也太过了吧。那日师尊前去接应看到你浑身鲜血地躺在那名湖阳派弟子怀里,险些没发狂。当时我等都不敢看他的表情……”他看了眼宁夏略有些心虚的脸,吞吐道:“都要气疯了。”
“谢天谢地你身上那些血都别人的,不然师尊准没完。你又是为了救林真人和那个谢道友受的伤,掌门真君大概没个安生。”
“我跟阿海这个月甚至都不敢出口大气。你以为他为什么才去瞧了你两回,想来是怕自己忍不住骂人影响你修养。最近阵法堂的师兄弟可都老实着呢。”
不会吧?这一点不像是元衡真君的作风,更像是了文慧真君的作风……宁夏表示很怀疑。
“师妹,你这颗心怎生这么大。师尊待你实心诚意,连我都要直退三射之地了……唉,你等我说完。”看着宁夏又一副想打断和稀泥的模样,金林这回铁了心要说完。
“虽不知为何你与师尊未能成为真正的师徒,但师尊对你跟对我这个真正的弟子没什么不同,甚至期望更高。于阵道一途,我的确……”金林忍不住苦笑了下:“……不如师妹良多。我早已经想明白了,天赋一道天注定,强求不得的。”
“但我对阵道之心与师妹甚至与众多阵道大能却也是没什么不同,只是方向与道路不同罢了,最终亦是要殊途同归的。我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师妹不必把我想着这么脆弱,师兄我还是拎得清的!”他微笑地看着宁夏,似释怀又似阔然开朗。
“但我真的希望你能真正看到师尊待你之心,他真的很疼你。他每一次的注视,你的每一次成长……抱歉,我知道这话或许不该我来说的。但你们两个着实别扭,连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没有师徒名分又有什么关系?他仍是元衡真君,你依旧是宁夏,这就够了。”
“师尊一直都明白,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地对你好,不管你是不是他的弟子。而你却没明白……所以,师妹,你可以再坦诚一点。”
字字句句,都直直戳中宁夏心中最镜花水月的那一块,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的地方。
这该说是一位尊敬师傅的弟子对某“无心人”的控诉么?她好像就是那位辜负盛情好意的“无心人”。
虽然这样说是有那么一点夸张,但也将宁夏那层薄薄的防护壳子打碎。
她确实有意识地将自己区分出来,从未将自己当做这位的弟子……而且事实也的确,她并非元衡真君名正言顺的亲传。
其中的因素很多,夹杂的考量也很多,不管是她,亦或是对方。最终谁都没有跨出这一步,都停留在双方间隔的墙面前。
他们名非师徒,实也非师徒,却有着同天下师徒一样的关系和情感,胜似师徒。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什么矫情毛病?!
于是很多看得分明的人直接忽略他们别别扭扭的关系,直接将二人的关系盖章为师徒。
但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隔着的壁垒有多厚,又有多难打破。咫尺天涯,不过如是。
可是他们却以这样的关系存续下来,延续这种似是而非的师徒情谊,像天下所有师徒一样亲近地相处着。
可还是不一样的,她不能这样。宁夏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地靠近。
若两人的关系一直如此维系下去,慢慢走近,说不定还真有破冰的一日。可惜等不到这一日了,平衡被打破了。
元衡真君收下了金林。
他有了自己真正的嫡传弟子。
宁夏一向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甚至于过分地有自知之明。
她终是做出了选择,也拉开了“该有”的距离。她觉得——
也许早就该这么做了。
即便表明上看起来没什么,宁夏一如既往地亲近元衡真君,依旧随同金林一同学习,一切如常的笑闹嬉戏,可还是不一样的……距离被拉开了。
一切好像都变得隔了一层。她依旧会撒娇,却不会再偷奸耍滑求元衡真君帮忙做什么。她也依然敬爱亲近着元衡真君,却也记得在金林面前注意距离……即便是遇到了危险,她也只想着在最微不足道的那部分请求帮忙。
金林知道,对方是顾及他,更顾及元衡真君。不想夹在中间给他们的师徒关系平添间隙。
他也承认,有时候,在某一些时刻他会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师尊无法跨越某个障碍产生的慰籍。自己是否只是一个替代品?
但是所有的想法都在那一夜……他重伤醒来后触及的那双关切的眼眸下,化为飞灰。师尊注视的是他,看的是他而非其他什么人。他分得清楚,这与对方注视宁夏的目光截然不同。
他从来都不是替代品。
那一刻金林才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羞愧。
跳出这个狭窄的圈子,他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