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二十三年。
苍梧帝楚翊下令攻打凤玥国,满朝哗然。
大臣们纷纷上谏,劝皇帝三思而后行。
苍梧帝一意孤行,亲率百万大军出征北伐。一路势如破竹、直捣皇城。
……
凤玥皇宫。
凤玥国的冬天太冷了。
大雪静静的飘,纷纷扬扬、像是不染纤尘的九天仙女,在空中翩然起舞。
脏乱而破旧的监牢里。
楚九歌目光呆滞的盯着窗外的漫天纯白。只见她一身凤袍撕裂,衣不蔽体。身下血流不止,像蜿蜒的红河,将那所剩无几的明黄凤袍染红,凤袍上凤凰也浸了血,那仰头的模样颇有几分浴血重生的姿态。
这时,只听得“吱”一声,似乎有人推门而入。
楚九歌没有理会,依旧盯着窗外,好似入定了般。
来人却不甘被冷落,尖着嗓子道:“娘娘,沦为军妓的滋味如何?”
楚九歌慢慢转头,盯着王起的眼里凌厉乍现,哪里还有刚刚半分颓废模样:“不过是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本宫面前叫嚣?”虽是仰着头,却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闻言,王起脸上横肉乱颤,楚九歌的话正戳中了他的痛处。想他王起自五岁起便在敬事房当差。兢兢业业,就因为被净了身,便低人一等。像狗一样被各宫主子呼来喝去,动辄拳打脚踢。好不容易熬到这个岁数眼看就要当上大总管了,却被执念截了胡。如何能不恨。而他执念短短时日便能截他的胡,可不是仰仗这位来自苍梧国的皇后娘娘。
王起心中恨意翻绞,却不行于色。轻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娘娘又何必逞口舌之快,待会儿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楚九歌晒然一笑。
王起翻开手中的明黄绢帛,扬声道:“罪妇楚九歌接旨。”
楚九歌看了眼,依旧静坐不动。
王起道:“娘娘,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话毕,朝着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押着楚九歌跪下。
楚九歌被迫跪着,仰着头。不卑不亢的盯着王起。
王起小人得志,笑容阴险:“娘娘,这才乖嘛!”
随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后楚氏得沐天恩,贵为皇后。然其心肠歹毒、德行有亏。从即日起,废除其后位,并赐剥皮抽筋之刑,悬挂于江都城楼十日,以儆效尤,钦此。”
王起将圣旨奉上:“娘娘,不,应该叫您公主,接旨吧!”
楚九歌将王起的手轻轻一推,圣旨掉在地上。明黄瞬间蔓延上血色。
楚九歌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起似是有所预料,他蹲下身,与楚九歌平视:“公主难道不想知道执念是否还活着?”
此话一出,楚九歌终于有了反应。
王起淡淡一笑:“执衍,你是执念的好兄弟,又是公主的心腹,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就由你告诉公主了。”
楚九歌紧紧的盯着执衍,禁锢她的宫人放开了她。王起站起身,冷冷一笑,带着宫人离开了。
待到人都走了,执衍走到楚九歌面前,他嘴唇翕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楚九歌也没问,她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
终于,执衍道:“他……”
与此同时,楚九歌道:“别说!”
“他死了,五马分尸!”
此话一出,楚九歌身子一颤,像是一滩烂泥摔在地上。
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五马分尸”四个字,心里想的却是,该有多疼啊。
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浮现很多场景。
他长得很好看,一点儿都不像个太监。倒像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他说,他叫执念。
她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名,可既然取这个名字,必然有他的道理。她问他:“你对谁有执念?”
他没有说话。
明明是刚认识的人,不知为何,总有种熟悉感,像是从前熟识似的。
苍梧攻打凤玥,他明明可以独善其身,偏偏要来蹚这趟浑水,他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神思恍惚间,听见执衍的声音。
“公主,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七绝散。你会好受些!”
楚九歌低头,他的手中是一只白色锦瓶。
楚九歌接过锦瓶,声音很淡:“你就没想过要救他吗?你忘了当初你命悬一线,是谁救得你吗?你忘了你为什么叫执衍,你忘了你和他曾经结拜为兄弟,这些……你都忘了吗?”
执衍狠狠的闭了闭眼。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你不是凤玥国的人,对吧!”执衍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楚九歌凌厉的目光。
楚九歌咄咄逼人:“你究竟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躲在明光殿?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执衍愣了下,旋即扯起一抹苦笑,不问反答:“公主,你觉得值得吗?为国和亲,值得吗?”
值得吗?
楚九歌突然仰天长笑,笑容悲哀又讽刺。
她想起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红衣小姑娘,耳畔,甚至还浮现着她天真的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天下虽重,可总得有人扛。如今苍梧战事吃紧,如果要得到凤玥国的支持,和亲迫在眉睫。可宫里妹妹没人愿意和亲,可若非宫里的妹妹和亲,有谁会以国家为重,记挂着和亲的使命?”
豪言壮语,言犹在耳。
可如今,她却想要问上一问,真的值得吗?为了苍梧远嫁,甚至连未来夫君都不曾见过一面,就毅然决然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