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算一个地头蛇了。”袁雨潇开个玩笑。
金道通点着头:“反正,我也算占了地利吧,搞定韩场长,初步有了人和,明天我们早点到石梁塘市场碰头,先打响市场的外围战,”他停了一停,又提高了嗓音说,“明天,我们可能要打硬仗,要做好收不到一分钱的准备!”
“随你!”袁雨潇说。
做好不收一分钱的准备?
金道通这充满了火药味的话,又一次给袁雨潇带来无穷想象,他得承认他没法把到金道通的脉会如何跳,这个一心想要与别人争高低的搭档,不知到底打算搞出个什么样子来。
次日一早,袁雨潇按平时上班碰头的时间来到石梁塘市场,金道通正在大门口等着他。
“你到很久了么?”袁雨潇看出金道通今天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也没多久,大约上十分钟,我已经去办公室拜了码头了。”金道通说。
“看来比不上先进分子,我是迟到了,应该检讨!”袁雨潇笑着说。
“这是检讨啊,分明在涮我!行了,我们言归正传吧,我昨天说的没错,那个外号叫酱油就是让韩场长觉得最讨嫌的人之一,他本名叫做蒋游,长期在市场门外边摆摊,收管理费的老王恨透了他,这家伙现在很少卖水果了,多是贩运蔬菜,你看他今天贩来的是蒜苗,正在那里叫卖。”金道通指着二十开外的一个摊子说。那摊上高高地堆着蒜苗。
摊子上有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正在忙碌着。
“哪个是酱油?”袁雨潇轻声问。
“高个子单单瘦瘦的那一个。”
袁雨潇看了一眼,竟然赞叹起来:“听这外号以为是个丑八怪,原来这么帅啊!帅得跟电影《南海风云》里的唐国强一样啊!”
“就是啊!其实我早就认识他,只是没打交道罢了,我一直心理都不平衡,那个帅摆在他那里真是浪费了,给我多好。”金道通摸着他的大肉鼻子,大摇其头。
“你也够帅,你们两个各有千秋!”
两个人都笑了。袁雨潇这话也不算是玩笑,金道通一米七八,虎背熊腰,倒也算条威风凛凛的汉子。
“今天就搞他,杀一儆百,拿一个硬的来打开场面!”
“一切听你的!”袁雨潇早有思想准备,虽然不知今天会闹出什么事来,难免心中有些忐忑,但干什么事都应该不拖同伴后腿,这是他的忠实信条。
两个人走到蒜苗摊子前面,金道通拿出税票亮明身份。“我们税务局的,来收你的税!”
“收税?”酱油好像听到一句无法弄懂的外语一样,竟然楞了半天神,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郑重其事地低头看金道通手中的税票,横看一下竖看一下,再抬起头时居然是一脸灿烂的笑:“我长这么大都头一回碰到有人向我收钱,你去问问这市场收税的王老倌,什么时候收过我的税——什么时候敢收我的税?”
果然是个硬钉子。袁雨潇心头一紧,只怕今天又要打一场架。
“看你长得跟唐国强一样,怎么这么没文化呢,”金道通似乎并没打算来硬的,倒是回应以更加灿烂的笑,“王师傅并不是收税的,他收的是市场管理费,所以你头一回碰到收税的也不奇怪,告诉你,我们这个不是市场的管理费,是国家的税收!”
“哦,原来还不是市场的管理税,哎,话说得这里,你如果真是市场的管理税我还晓得一点道理,我占了你的摊位,在你的地盘子上,当然你要收钱,保护费嘛。现在我在市场外面,又不占你市场的地皮,你要收国家的税,我这又关你国家什么事了?”
“哦,你一定要这么说呢,你是没占市场的摊位,所以不收市场的管理费,但是你占了马路,这马路可是国家的马路,所以我们要收国家的税!”金道通开始念绕口令一般讲道理了。
酱油显然被绕住了一下:“……国家的马路?”
“是的,你连这个都不晓得?啧啧啧!”金道通大摇其头,“这马路不是你们家的吧?当然,也不是我们家的,而是我们大家的,包括马路在内的国家的基本建设,都是要钱的,所以我们要收国家的税!”
酱油也算阅人无算,能说会道的,今天一接口,就敏锐地察觉到不能跟对面这个人绕下去,能说会道的人往往见机很快,他便直接一放粗喉咙,把说理的门给封死:“好了!你不要跟我拽文,你吃这碗饭的肯定比我书读得多,我没有文化,听不懂!要钱,找有钱的去要,现在大老板多的是,莫来找我一个卖小菜的吵!走开走开!”
“不急,等我把话讲完!你说的大老板,当然也要交,不过收大老板钱的另外有人,我们两个呢,只负责收你这样的小老板的,大老板每年交的那些钱,不是我看不上你,估计你也交不起。老板当得大,多交,当得小,少交。这道理好懂吧!”
“好懂好懂,”酱油又笑了,看起来他倒真是一个伸缩自如的人,“既然你们只收小老板的……”他指指旁边几个卖小菜的农民,“那你先把他们的收了,我看他们要交多少,再说,哈哈!”
旁边有两个小贩,也附合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