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张黑子怎么会这个时候杀了这老头?”屠鲁斤看着裘老头脖子被拉开了,尸体尚有余温纳闷道。
一个匈奴人从附近拉过来张黑五丢下的马说道“老大这是张黑子的马,你的马被骑走了,看来恐怕是张黑子觉得能够逃脱,起了贪心要独吞银子,也怕裘老头出去宣扬他折了商队,所以杀人灭口。”
“嗯,张黑子应该不是这种人,否则一开始就不会和我们对着干”屠鲁斤沉吟道,“不管这么多了,尸体还热乎,张黑子没跑多远,追回银子才是大事,走!”
匈奴人牵走了张黑五的坐骑,向北追去。天色已经大亮,昨夜一场雪过后,原来阴沉沉的天空也露出了湛蓝,而东方有一轮红日正欲磅礴升起。
张黑五骑上屠鲁斤的马就有惊喜,原来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军刀正挂在马鞍上,昨夜偷马之时天色已黑根本没来得及察看马鞍上有什么,想不到本已认定无法找回的佩刀就在身边。心爱之物失而复得让张黑五稍稍好受了一点,但接下来就让他刚提起的精神蔫了一半。原来马鞍上还鼓鼓囊囊的挂着一个厚重口袋,打开一看居然全是银子。难怪屠鲁斤穷追不舍,照理说他抢了商队和定远护卫这么多财物马匹,应该不会为了少五匹马或者单纯意气用事追上来。原来是抢到的银子阴差阳错的被张黑五偷马之时一起带走了。张黑五朝裘阳看去,裘阳趴在马背上兀自流着眼泪,脸色苍白神情木然。张黑五心里一叹,他本人也是孑然一身,幼年父亲战死在边关,母亲独自将他拉扯大,好不容易长大成人紧随父亲脚步进了边军,母亲没享一天福就病死了。裘阳现在的感受他能够理解,张黑五心中一阵愧疚自责,自己逞一时之快非要带走屠鲁斤坐骑,却害得裘老和几个商贩丢了性命,这件事张黑五难辞其咎。眼下从心底生出了一股爱护之意,“一定要保护好裘阳,否则愧对裘老在天之灵!”
跑了一会儿,张黑五发觉地上草木逐渐茂盛起来,原本青黄不接的草地大有转绿的迹象,看来赌对了,这里离土坷垃河比较近了,所以草木长势更好也更迟衰败。张黑五精神又振,挥鞭更急不惜马力地狂奔。
土坷垃河边,果真是难得的水草丰美,相比于其他地方,从横交错的河水流过的土地周围草木葱郁,笼罩在薄薄的水雾之中,丝毫看不出已是深秋时节。
草原河流很少像中原地区河流一样有明确的两岸和单一河道,它往往是在草地上蜿蜒曲折从横交错,春夏降水量大时河流迁延极广滋润地方更多,秋冬枯水期就回缩规模静静流淌。土坷垃河现在的水量和春夏顶峰时相比已是大大不如,但在附近百十里范围河流两岸的草木茂盛程度是屈指可数的,所以每年不少牧民会冒险到这边关之地来给牲畜贴秋膘,以备冬天北归过冬。土坷垃在鲜卑语里的意思就是边界。土坷垃河就是界河,过了土坷垃河就是汉人和草原势力交错地带,这片三不管地带汉人山贼也有,鲜卑、匈奴马贼也不少。
清晨的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还没来得及驱散河流上方的水雾。土坷垃河北岸一匹雪白的骏马从毡帐营地中冲出像一阵风一样直奔南岸而去。白马肩高约有七尺,肌肉隆起体态健美,四肢修长落地有力,脖颈上靓丽的鬃毛随风飘动,在朝阳的照耀下,像一道金色的流星划破了河流的薄雾,好一匹骏马!如此骏马背上却是一道娇小的身影,看她白裘衣袄小袖窄领,一袭红色披风上下翻飞,在白马背上就像是雪中梅花般艳丽。凑近一看脸上稚气未脱,更似梅花含苞待放,一头密密的小辫似乎没来得及打理,额头前面还有一些散乱的头发,原来是个鲜卑女孩。
“额济纳,您慢点,您慢点啊!我追不上您的银光!”白马身后不远也跟着一骑,马上男子一边快速地挥动着马鞭,一边焦急地大声喊到,声音很大,但是语气非常客气。男子骑着一匹草原上常见的褚黄色马,显然比不上他口中女孩的坐骑“银光”。
额济,是鲜卑人对部落首领夫人的称呼,而额济纳就是指首领的女儿,首领的儿子叫喀利,只不过草原男子互相之间习惯直呼其名,往往只有对较大部落首领儿子才尊称喀利。鲜卑人部落制社会没有什么平民的概念。部落的所有人都是首领的奴隶,车马牛羊都是首领的私产。整个鲜卑部落统治就是大首领统领小首领的从属模式,首领是世袭的,也可以是因为征战表现好上级首领分封的,统领百户牧民就能叫做首领。
这男子叫骑着“银光”的女孩额济纳,看来这女孩还是某个部落首领的女儿,部落大小就不得而知了,难怪他如此客气的语气。
女孩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银光”踏过深不及膝的河水溅起一串水花去势不减,直直往南而去。
“贺兰浑,六修哥哥天还没亮就去南边打猎,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再也不要你这狗奴才当我侍卫了,回去我就让我爹把你扔去放羊!”马背上的少女怒道,她既然是一个部落的额济纳自然说道就能办到,只不过想不到小小年纪如此泼辣,草原女子的直率可见一斑。
名叫贺兰浑的男子闻言摇头苦笑,一张脸写满了委屈。他一个侍卫怎么敢随便出入额济纳毡帐从被窝里叫醒她,再说了,本来就是她的兄长六修故意不带她的,说去打猎也是六修喀利交代的借口。无论如何,这个谎还是要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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