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表哥向来不喜她,祖父对他寄予厚望,与她这个假皇子,真公主,是不同的。
不过,公九卿托着下巴,装了两辈子的少年郎,她完全不知道一般的贵女是怎么活的,作为皇子活下去,是她想要的。
靳煜祺看这位刚到氓京的太傅继嗣,看到有人靠近,便慌慌张张的站起身,跟他行了个平辈礼。
漆黑的若猫样的瞳孔,光明与阴影交杂,似乎有些不谙世事。
靳煜祺皱了下眉头,他讨厌这种天真,就像他那个宫中的表弟一样,天真,又残忍。
事实上,他从未正眼看过太子公九卿。
“见过靳公子。”
“你知道我?”
问完,靳煜祺便觉得不妥,高门子弟自然是了解过氓京各高门情况的,这是在氓京生存的必须条件。
“太尉家中嫡长孙,季岁自然知道,也仰慕公子风采许久。”
“在远家中,族人一直把我从小作为太傅继嗣教养,自幼是听着谢璟廷家主,和靳公子的事迹长大的。”
这基本上,是公九卿这一代所有的高门子弟共同点,听着别人家的孩子,谢璟廷,还有靳煜祺,等人的事迹,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能从小被选作太傅继嗣培养,许公子定然聪慧。
不知太傅是否有让你,进宫伴读之意?”
靳煜祺话一落,许多子弟都竖起了耳朵。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体质不太好,太傅想让我长些年岁,再正式作为太子伴读入宫,现在只是偶尔被唤入宫中学些课业。”
“那许公子是个明事理的,靳家是太子娘家,往后我们还有再见的地方。”
靳煜祺也不多说,给了公九卿一块靳家的客卿令,就离开了。
公九卿收好客卿令,确实还有再见,她很快就要去参加靳家的夏凉会,以太子的身份。
“劳烦众位公子,小姐的,在这陪我这老人家许久,现到楼下,去看看歌舞吧。”
众人应到,簇拥着大长公主,往楼下一层走去。
“靳公子,今日听闻是甲牌凤阳花船的头牌,婆惜姑娘,前来为我们弹琴奏歌。”
穆栖鸾被一群贵女围着,面若三春桃瓣,向靳煜祺轻巧一拜,一个简便的平辈礼,被她行出十六少女的灼灼其华来。
靳煜祺神色未有所动容,自顾自的下了楼。
穆栖鸾神色有些哀凄,很快又调整好,强作精神。
惹得不少公子,小姐为她鸣不平。
“穆姐姐不要伤心。”
马小姐扶着穆栖鸾,穆栖鸾向她点点头。
大长公主看后面下楼的人,有些慢了,转头,偶然看见这一幕。
心中叹口气,人无完人,穆栖鸾看来太过要强了,骄傲惯了的人,是受不了境遇的反差的。
而适应不了的,这世道,一般都活不长久。
公九卿的太傅继嗣的身份,得了个不错的位置。
婆惜能作为甲牌中最好花船,凤阳,的头牌,自然生的别有风情。
穆栖鸾是精心浇灌的大家闺秀,如花中牡丹,婆惜便是肆意开放的芙蓉,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她着“酒晕妆”,面容更加鲜艳,与思红歌姬一样,着一身绛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额间画着花黄。
一把古琴,弹奏的却是“破阵子”,这是大长公主,自将军死后,就喜欢上的曲子。
公九卿听宫中琴师演奏过,婆惜弹的“破阵子”铿锵,雄浑,是有了。
可少了肃杀之气,血染沙场,将军被困敌营,多次的交锋,剑光划破长空,将军铠甲浸血,仍然无畏的,带领身后的士兵,迎向刀刃。
马革裹尸无需还,留青冢永守边关。
大漠上一缕缕的炊烟,是将士的魂魄,他们终将回归故里。
一曲“破阵子”激昂的开头,却以寥寥幽闭的清声结尾。
让公九卿想到她的埙,和漫天的渡鸦群。
才一曲完,公九卿并不觉得,比的上宫中琴师的琴艺,大长公主眼中却隐有泪痕,也很快隐去。
“好,满足了我这老人家,也弹些年轻人喜欢的,‘雀啼花’,‘凤求凰’,‘绿夭’一类的,来几曲。”
大长公主给了婆惜赏钱,有些疲惫的,换了把躺椅。
公九卿在“红豆思”花船的铃铛里,看见了一行银色小字“千阙情报甲牌花船,引者千眼孔雀花魁。”
“甲牌花船”,“花魁”,两个关键词。
公九卿跟樊翾耳语几句,让他去寻侍者。
樊翾到了一角落,拦下一侍者,问道“我家公子想问这凤阳船上,只有婆惜姑娘一个头牌吗?”
“婆惜姑娘也叫花魁?我家主子想知道,这些花魁有没有别的花名,比如黄莺,孔雀,一类的。”
侍者看他从里间出来,就回答道“每艘花船上自然只有一个头牌,也可称花魁。
因为这些姑娘在千阙楼名下的羞月阁,鑫雅阁等风月地,挂着名,有时也是要轮流换人的。”
“并无别的花名。”
哦,樊翾一挑眼,主子应该是有线索了,继续说道“我主子临时起意想给花魁送些礼物,你们这有合适的吗?”
侍者连忙道“有的,各类饰品都有的。不知……”
“千眼孔雀”
樊翾说的很轻,侍者闻言,抬头环顾四周,才道“诺,请在婆惜姑娘表演结束后,来找我购买,请至后阁,惜年阁中。”
婆惜姑娘正在弹奏一曲“绿夭”,一些舞女正在身后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