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夏凉会的主人,是靳煜祺。
众人有意识的相让,靳煜祺几乎在每个他参与的地方,都拔了头筹。
文的比过了,靳家是武将,后面,自然要比射箭,骑马各类的。
中途,留有闲谈,吃喝休息的空档。
虞苑到后厅,与靳盛谈话。
“靳家主多年未见。”
虞苑微鞠膝,妆容是酒晕妆,胭脂抹的稍重,极显艳丽,一头金钗晃影。
靳盛上次见虞苑,还是嫡妻虞珠病逝那年,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虞苑比虞珠小了许多,她是庶女,自幼讨厌与嫡姐相比较。
穿着打扮,婚配,都要找个与嫡姐虞珠完全不同的。
只是个庶女命,虞苑却心高气傲。
当年,靳盛家道中落,虞家看靳盛仕途尚可,才把嫡女虞珠嫁给靳盛。
虞苑那时心中还嘲笑虞珠,觉得姐姐嫁的太差了,嫁了个作武官的表哥,未想靳盛做到了三公之一。
“确实多年不见,虞丈人如何?”
靳盛年轻时立誓,才让虞家,履行他跟虞珠的婚约。
靳章生的像他,可性子软弱的却谁都不像。
靳欢长得像虞珠,也继承了他的品性,甘为大业奉身献命。
太子公九卿流着他靳家的血,该听从他的安排。
靳盛邀请虞氏前来,也是为了听听虞家主的口风。
虞家财力充足,正是靳盛需要的。
“家父劳烦太尉挂念,身体健康,这次还嘱托我给容与找门相配的婚事。”
“不知虞丈人,意下如何?”
虞苑喜奢华,知道战争会有什么后果,虞苑叹口气,道
“家父未给靳家带信,只说希望明年寿日,能见到两个曾外孙,并听闻太子生的肖母,想求取太子画像。”
靳盛知道知道虞家主,虞桥十分疼爱唯一的嫡女虞珠。
两个公子生辰,乃至太子生辰,都会定时送礼前来。
不回信,就是表明不愿参与朝廷斗争。
靳盛皱了眉头。
两者谈话不了了之。
公九卿走在靳烨恭身边,其余子弟都是一群一群走着。
靳煜祺突然脱离奉承他的一群高门子弟,放慢脚步,等公九卿一行走来。
他低下下巴,俯视身材纤细,矮了他两三个头的公九卿。
“礼、乐、射、御、书、数,殿下今年也十二岁了,君子六艺中,选一个与表哥讨教一下,如何?”
“我愿让你一步。”
国子监中君子六艺是必考项目,这里不少子弟都已在国子监入学。
靳煜祺语气并不呛人,感觉只是普通表兄弟间的打闹。
后方的众人纷纷停下,关注侧前方。
公九卿没有过多参与什么,不好拒绝宴会主人靳煜祺的“邀请”。
他已经说会相让,也不算欺负她年岁小。
靳烨恭微微走到公九卿身前,与靳煜祺成对峙之态。
“殿下上月堕马,腿伤刚好,且凤阳游船之事,都未查清,这里不少高门贵客都在其中受了惊吓……”
公九卿把手反复握成拳头,送来,再握。
屠戈定然向靳烨祺报告,她在凤阳游船上,做了些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进门,没有直接被靳烨恭拉去训话,真是万幸。
“表哥相邀,自然不能拒绝,射箭吧。文射,还是武射?”
文射重礼节、姿势,身后还有人配乐,需押韵节拍,优雅流畅的射中靶心。
武射重实战,准确度,速度,一般是用于从武子弟测试。
“武射,才不负靳家血脉,我愿让表弟一箭。”
靳煜祺得了公九卿话,转身唤小厮去拿箭弓。
靳烨恭不认同的看着靳煜祺,靳煜祺直接无视了靳烨恭。
“表哥勿担心。”
公九卿悄悄拉了靳烨恭衣角一下。
这个动作,还是她小时候,靳烨恭在宫中陪她,她犯了错事,就喜欢拉他衣角,再跟他装可怜。
靳烨恭一般对她都没办法,他大了公九卿六岁,对公九卿,有种奇怪的长辈责任感。
一行人来到演武场。
十几把不同材质的弓箭,在公九卿面前依次摆开。
公九卿挑了把较轻的弓,待公九卿选好,靳煜祺才轻门熟路的拿了把弓。
远处,一排酒杯已经摆好。
其实她选了射箭,但并不代表她非常擅长。
擅长射箭的是长歧州州主应翊歌,她,子饥,是旁边提箭筒的侍童。
她曾羡慕的注视,应翊歌雄姿英发,弯弓射艺,箭无虚发。
有一次,她出任务,立了功,奖励,她希望是学习箭术。
应翊歌发善心,培训了她一个月。
摸到冰冷光滑的弓背,应翊歌的字字珠玑,还在耳畔回响。
一次次,孤身一人,在月影下,反复练习。
因此,子饥手上生了薄茧,在去为栖鸾夫人祝寿前,都用药水消融了。
现在,身为太子的手,细嫩,瘦弱。
也许赢不了几乎生来二十年,都在演武场的靳煜祺。
但靳煜祺说让一箭,运气好,她尚有机会。
公九卿转头对着靳烨恭微笑,她不是温暖的性格,月光一般,微笑也是凉薄的,带着些许别扭。
靳烨恭微点头,神色担忧更多。
公九卿稳稳拉开弓,弓晓月逾明。
公九卿漆黑的瞳孔中,随铁箭,棱形的箭头,发射出去,破碎成片,倒映出旁人各色神情。
再分裂,凝聚。
咻咻风声,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