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色面包车爆炸的地方,已经被警署围上了黄线,禁止靠近。

看着那边滚滚的黑烟,太宰治的心情又一沉,鸢色的眸子里多出灰蒙蒙的阴翳。织田作收养孤儿的事情在港口黑手党内部是一个秘密,不管是他还是安吾都不可能对外泄露,一个初来乍到的组织怎么可能轻易找到这里。

再者,祸不及家人。

这是黑道上默认的规则,连两年前的龙头争斗都没有打破这一条。

“boss……你这次是真的过分了。”

太宰治的念头一闪而逝,没有说出口,在人群外围找到了承受悲痛的织田作。

从咖喱馆二楼下来的男人沉默寡言地站在那里,眺望黑烟的方向。纵然人群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他的眼底也仿佛是在看那几个孩子丧命的地方。

男人又仿佛是在等他。

太宰治从不小瞧织田作,这个男人为平凡敛去了锋芒,不喜欢思考复杂的事情,这不代表织田作会猜不到自己成为了几方博弈的牺牲品。

织田作是港口黑手党的“弃子”。

安吾在逃离前,再三劝告过织田作,就是希望他千万不要卷入这场争斗。

可惜……很多事不是不想就能摆脱的……

太宰治抬起脚走过去,如平常那样说道:“织田作,我看见白绮君脸上的巴掌印了,你把他气跑了,下次再想哄回来就很难了。”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向他,宛如夏日海水般温和的蓝眸一片死寂。

“他离开我……也好。”

“你就不怕他没了你这个抚养人,跑出去为非作歹吗?”

“我只能起到一个引导作用,他走向阳光还是走向黑暗,更主要的是看他内心的意愿。”织田作之助比往常说话要低沉了一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太宰治,“我给他留下了一封信,如果未来他走上了一条滥杀无辜,肆意妄为的道路,还请你帮我把这封信给他,如果能起到一些阻止的作用就再好不过了。”

太宰治收下了好友的信,心道:这简直是在托孤啊。

他毫不怀疑信的威力,白绮和织田作相处的时间短暂,但是有一些关系不是以时间而定论。就像是他和森先生,哪怕相处时间再长,他也永远抵触那个男人。

白绮这个家伙,估计是把织田作当作了自己的引路人,期盼着对方能带他看见光明。

同时,白绮身上的黑暗又想拉对方一起毁灭。

太宰治直白了当地说道:“织田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劝你住手吧。”

他很没有职业道德地把boss背着其他人,偷偷跑去和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人秘密会晤的事情抖了出来。他以森鸥外部下兼学生的身份说道:“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名堂。”

织田作之助仍然无动于衷。

没有意义了。

上层再怎么博弈,再怎么分割利益,他想守护的孩子和那位和善的老板已经死去。

当他们因自己而死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我唯一对不起的是白绮……”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往路的另一头走去,“白绮心底的黑暗,我知道,那个孩子在过去的生活中扭曲了自己,非他所愿,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而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抚养者,没有办法为他提供温馨幸福的生活……”

太宰治伸手想要挽留,脸色变了变,喊道:“织田作!”

他也没料到,这件事居然这么严重!

织田作之助以平静的口吻说道:“我的愿望是当一个小说家,但也到此为止了。”

不杀人的自己无法报仇,而杀人的自己没有资格提起笔。

他的愿望。

终究,破灭了。

……

天空响起雷鸣,几道闪电过后,黑沉沉的天空下起了雨。

雨点连续不断的砸落在地面。

白绮消失在人前没多久,又按照地图上的线索,一路往首领的所在赶过去。

他不会把胜利寄托在织田作这个榆木脑袋,或者是太宰治这个被港口黑手党束缚住的人手上,相信他们?白绮觉得到时候织田作的尸体都凉了!

“我有那么傻,会感觉不到你在赶我走?”

白绮闷头赶路,又为了防止速度过快,导致提前赶到,保持在正常人跑步的程度。

他心里对着织田作扎小人。

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织田作仍然打了他的脸!

流星街人不在乎颜面,愿意为眼前的事情暂时吃亏,不代表他们就能忍受这样的行为。要是换做他还没有离开流星街的时期,他保证织田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说是五个小孩子了,他可以把太宰治、坂口安吾一起杀了祭天。

“只有我主动放弃的东西,没有谁能从我手里夺走任何东西!”

白绮的瞳孔泛起冷光。

“你休想一死了之!”

打了巴掌的“仇”,按照利息翻十倍,他以后还等着一起清算呢!

路人在傍晚急着回家,只有白绮一个人与他们逆行,跑向人烟稀少的方向。突然,一个撑着伞的青年急匆匆地跑在路上,雨伞在大风中压得很低,导致他没有看清楚前面的人,不小心与奔跑中浑身是雨水的白绮撞到了。

白绮站得很稳,唯有对方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江户川乱步摔跤后,第一句话就是愤愤不平:“为什么你们走路都不看人!”

白绮没心情伪装,讥讽道:“是你故意撞我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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