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李竹英坐立不安的等了好久,云树终于推门进来。
紫韵重新换了热茶,又退出去。
云树歉意道:“让您久等了。”
“没有,没有。”李竹英有些手足无措。
“舅舅家中可好?”
李竹英听到这声“舅舅”,面色一喜,“都好,都好。”
“舅舅可有什么话,想问我?”
李竹英愣住。
云树新定的,不安分,惹事,闹事的要废条腿的家规,还是有震慑作用的。李竹英想问,李湘雨是怎么没的?可是这件事,家主没说话,他们也不敢乱说,就连孟管家也含糊不提。
虽然问一个孩子太残忍,他还是开了口,他必须要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没的?”
“去年九月里,朝中风云,舅舅可有耳闻?父亲因朝中之事过身,母亲伤心过甚,年初二没的。”云树声音平静道。
李竹英心痛不已。他就知道。一次抬回来两具棺木,他绝不相信云进同会殉妻,而若是云进同因故身亡,自己那性子孤绝的妹妹,是会生出这种求死之心。濒死之际的温暖,暖了她这些年,以致离了那个人,她便不想活了。硬是狠下心,留下这么小的孩子。
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湘雨是那么可爱懂事的妹妹,只是后来在自己忙于读书的那些年,没有顾上陪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决绝!不给自己留余地。
当初,为了让自己安心读书,她决绝的上了云家的花轿,将云家所有的聘金全留给自己。为了自己,为了李家,云家的聘金“买”去了她的后半生。她在云家过的不好,被折磨的几乎死去,也不肯再向自己说一声苦。云进同救回了她,从那以后,她便为那个男人而活。
那笔不菲的聘金,供自己读了这些年的书,养大了三个孩儿。读了那么多年书,有什么用?依然懦弱无能。他却永远失去了他相依为命的妹妹。
云树被他痛苦的样子吓到。“舅舅?”
“我,我对不起你母亲,我没有照顾好她。”李竹英痛苦道。
“这不是舅舅的错。”云树安抚他道。
李竹英摇头,“那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今日刚从墓地回来,墓室已经修建完毕,我想让父亲母亲尽快入土为安。义父说他以后都会陪着我。”云树道。
“义父?”
“就是刚才那个站在我身后的人。母亲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义父照顾。”
李竹英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湘雨连孩子都不愿意托付给自己照顾,而是给孩子找了一个义父。在她心中,自己这个哥哥是有多失败?
“舅舅请宽心,母亲说她不怨您了,只是她迈不过心中的坎,让我好好照顾您。”
果然,自己就是她的无能哥哥!要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照顾。李竹英的面色似哭似笑,有些狰狞。
云树看他样子有些失控,走过去,抓住他枯瘦的手,温声道:“舅舅,母亲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世上,只有舅舅与我血缘最亲近了,我理当照顾好舅舅和舅舅的家人。母亲迈不过去的坎,我来替她做。舅舅不要伤心了。”
云树的一席话,说得李英竹又开始落泪。
云树学着义父哄她的样子,从袖中抽出帕子,给李英竹擦去眼泪,在他的手臂上轻拍。
还“拙劣”的学严世真的话,道:“舅舅的眼睛很像母亲。”
一句话,说得李竹英眼泪更汹涌。
云树心道:果然,舅舅是很需要人照顾的,舅舅的心很脆弱。
“舅舅别哭了,舅舅的眼睛很像母亲,我看到舅舅的眼睛,就觉得很亲切。舅舅在,很好!舅舅要抱抱我吗?”
李竹英泪眼婆娑的望着乖巧的云树,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
云树抱住李竹英,在他的后背轻拍,“舅舅不要哭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树儿说。”李竹英哽咽道。
云树放开他,柔柔的看着李竹英的眼睛,这像极了母亲的眼睛,“云树是我自己取的名字,父亲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叫云姝。取自‘静女其姝’。”
李竹英瞠目结舌。他还以为之前的传言有误,一直以为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子,只是眉眼过于漂亮罢了。
半晌方道:“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云树?”
“女孩子出门做事不方便,所以我换了男装,换了名字。家中之人,因为前些日子我教训了他们一顿,所以他们不敢乱说。是以,他们未敢告诉舅舅知道。”
“家中人不好管教吗?”虽然云家是济阳城有名的书香世家,但由于李湘雨的遭遇,李竹英对云家人,从来没什么好印象。
“嗯,我年纪小,他们难免会生出别的心思。”
李竹英这才注意到云树眼角的血痂,“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前些日子划了一下,就快好了。”云树语气轻松道。
哪家小姐会被划伤了脸面?可见那些人平日是怎么照顾她的?眼看李竹英收了的眼泪,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深感自己的无能。
云树忙道:“舅舅是从昨日就在等我了?”
李竹英点点头。
“我预备明日起灵,舅舅要不要陪我一起送送父亲母亲?”
“嗯。”
“公子。”孟管家在门外面道。
“怎么了?”
“您舅母来了。”
云树并没有回孟管家的话,而是温言向李竹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