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我们要往南诏去,敢问公子意欲何往?”
不想那书生却“哈哈”一笑,说:“正是巧上加巧,在下也要去南诏。”
我们都是十分惊喜,没想到这么远的地方还有人同路。
段容谦又问:“敢问二位兄台高姓大名?”
仁轩说:“在下常仁轩,这是我小弟,常安,我们都是金陵人氏。”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段容谦呵呵一笑:“在下姓段,名随,字容谦。却是南诏人氏。此番回南是回家了。”
段氏是南诏大理国的国姓,大理国全城不知多少姓段的,这倒也不足为奇。
我们又说了一回话。这时候,旁边不远处又来了几个送行的人。那船已靠岸,几个女子哭得两眼抹泪,哀哀戚戚,看着甚是不忍。年轻公子见佳人为他哭泣,虽然强颜欢笑,但仍难免黯然之色。
我们看了一会儿,彼此对望一眼,颇感唏嘘。段容谦望着那些人又开始吟道:“天涯流落思无穷,即相逢,却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古来离别皆是如此,令分别之人伤心,便是我们这些人看了也要感叹啊!”
他说的那些诗词句子,我之前有些还从书上见过,有些则完全没有听过,但是听他一一道来,配上这景,却觉分外动人。
我点头,也叹道:“但正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我就不喜欢送别的时候哭哭啼啼的,你看那几个男子,就没有像那位姑娘一样,那位公子也没有跟她抱在一团哭天抢地的。”
我说了这一句,竟然也引用了几个诗句,仁轩当即就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想要得意的笑笑,随即又忍住,心道:姐不说,你就真当姐不会么?这叫真人不露相。
段容谦笑道:“小兄弟说错了,你看那位公子,这会儿在做什么?”
他说着遥遥一指,我们远远看去,只见那位年轻公子回身,飞快的用袖子在脸上抹了几把,显然是也滚落了几滴泪珠。
段容谦见我面有窘色,于是笑道:“早知他日分别时,莫笑今人泪沾襟。小兄弟,话莫说的太早了。”
仁轩忽然道:“看这人的样子,像是也是要往南去。”
段容谦这才不看我,又望着远处点头道:“估计不外乎杭州,嘉兴之类。但若是走水路,则还不如陆路顺当一些。”
我忽然想起来,就问道:“段公子,我们两个虽然要去南诏,但实在不知道路。这几天都是问过来的。你知不知道去南诏怎么走?”
段容谦说:“那是自然,南诏是我家乡,我正是要返家一趟,自是熟悉路途。怪不得我看你们两个有时走这条路,有时又拐到那条路,原来是不认得。”
我当即大喜:“那你就带我们去南诏吧!那里很好玩吧?”
仁轩咳嗽了一声,然后从后面扯了扯我。段容谦眼中笑意正盛,哈哈笑着说:“当然可以,求之不得!南诏之美天下皆知,大理号称人间仙境,苍山洱海,千寻玉塔,蝴蝶清泉,都是天下闻名的!”
我好奇地问:“苍山洱海?还有那个什么塔,什么泉都是大理的么?”
段容谦有点吃惊的看着我:“你竟不知大理?那你去南诏干什么呢?大理是南诏国都啊。”
我脸一红,“哦”了一声,段容谦又笑嘻嘻的道:“没关系,等到了大理,我领着你逛!”
我于是又兴奋起来。仁轩这时候方才说:“那多麻烦公子了,我这小弟说话鲁莽,多有冲撞,还望公子见谅。”
段容谦笑着,摆摆手:“常兄弟,你就别再瞒了,面前明明是位佳人,何来小弟之说?”
我惊讶:“你竟然看出来了?”
他笑了笑:“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了。”
段容谦又道:“而且依我一路看来,二位完全不像是兄妹,倒像是主仆。在下眼拙,说错莫怪。”
我和仁轩对望一眼,心下都暗暗佩服。这姓段的书生倒真是一个厉害角色。
仁轩尴尬笑道:“兄台果然好眼力。方才在下之所以瞒着兄台,实在是因为……”
段容谦微微一笑,摆手止住他的话道:“我不问你们二人是何关系,也不管你们去南诏做什么;你们可也莫要多问在下的事。我们三人都要去南诏,此去千里之行,多几个良伴,正可免去路途孤单,何乐而不为?”
我们于是这才放松一口气。
于是从这日起,我和仁轩便同段容谦相伴而行。这段容谦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时不可不是那样子,整个一自来熟。很快就无话不说,无话不谈,而且言语无忌,什么客气也不顾了。他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讲着,我由此也知道了许多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
他说到西域,什么楼兰,莎车,高昌,讲到那里的戈壁滩和大漠:连绵不断,浩瀚如海的黄沙,一直延伸到天边,天上是清澈透明的蓝,一丝云彩也没有;远远的沙丘上,走着一行驼队,骆驼悠悠地在沙漠上迈着步子,驼铃叮叮的响。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骆驼这种动物,便抓着他问到底是什么样儿。
“就是一种很高大的动物,背上有两个像山峰一样的东西,叫驼峰。”他见我还是一副困惑的样子,就用剑随意在地上描画,给我勾勒那骆驼的样子。
他说到关东的大森林,一望无际的绿海,白色的桦树林,每到秋天的时候,树林变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