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宫内果然传出,赵国长公主目中无人,无礼至极,实在不是公主里的好典范。
我并不以为意,先是以极其难听的话赶走了那个与娇莺相似的丫鬟,然后对其他人更是又吼又骂。
这样,到成亲前,整个凝露宫里的人都极其怕我。
暮云城期间来看过我几次,我把他给我选的步摇扔到地上,他竟然也能好脾气的把它们一一捡起来。
吃饭时我故意将咀嚼的声音放的很大,喝汤时更是洪水涛涛。他终于蹙起眉头,停下碗筷,多看我几眼。
那眼神中若有所思,似乎在想些什么法子。
我知道暮云城这个人最是喜好洁净,我看见丫鬟每天都从他房间出入,抱走他换下的衣服。更是听闻,若衣服上沾染了肉眼可见的尘埃,他都是不穿的。
在衣服洗好以后,通常还要用沉檀进行香薰,过程可以说是相当复杂,也足以说明,暮大人有着很严重的洁癖。
我心里突然起了个念头,甚至于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我放下汤碗,丢掉汤匙,双手上油腻腻的。
我对丫鬟递上来的手巾装作看不见,随手在裙子上一抹,立即留下两道泛黄的油渍。这还不算完,我又举起自己雪白的袖子,把嘴边的油花擦了擦。
暮云城终于有了动静,他眉心狠狠一跳,手中的筷子捏的死紧,我能看到那突出的骨节泛着一点青白色。
他终于忍无可忍道:“云莺,把她带下午涮洗干净。”
这次吃饭,最终以暮云城拍下手中银着结束。
云莺自然没能为我涮洗三遍,在她刚刚为我褪去衣裳时,便被我狰狞的背部吓到了,“呀!殿下,你的背上……”
我知道我背上有些可怖,大约交错了很多疤痕,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一件不大光彩的事,何况还是我这样的公主。
我拢好衣裳,看了眼她见惊愕的表情,轻描淡写道:“你出去吧。”
等她欲言又止,终于转身过去时,我又色厉内荏道:“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脚下一顿,轻轻点头,“奴婢知道。”
等到我成亲的前三天,暮云城来的又格外频繁些,和之前容忍我的脾气不同,他所做的几乎已经是近乎宠溺了。
我喜欢的吃食被摆了好几桌子,我喜欢的玉器首饰,他能搜罗出好几个朝代的东西,就连我平时喜欢的翠衣白裳也是可着我心意做。
我饶有兴味的眯缝着眼睛,咬着筷子问暮云城,“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直直的平视我,并无心事被戳穿的窘迫,仿佛我问的是一句,“今天吃什么?明天是不是要下雨?你今天不用上朝吗?”
他垂下眼睫,慢慢喝着面前的鱼翅汤。
我觉得很是无趣,刚举袖准备抹嘴走人,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拿出一方巾帕,抓着我的手一点点擦干净。那方巾质地很是轻薄柔软,滑过指尖是凉悠悠的。
擦完后,他重新递给我一条,看着外面的和煦阳光,开口说,“今日可不能再弄脏衣服了,要不然怎么去见你皇兄?”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豁然起身,“你说什么?”
他已经放下碗筷,极其耐心的对我解释道:“虽说赵国风俗是,新家娘在成亲前一月不可以回娘家,但是你身份特殊,想必出嫁前,陛下也有些话要嘱托,便今天回去吧。”
我自然高兴,欢欢喜喜的去暮云城书房里透了几方好墨,用丝娟包了,贴身藏着。
出门时,他往我袖口扫了一眼,摇头叹息,“那可是几百年的老墨,便是上好的匣子都不一定衬的起,反而在你这儿受屈。”
我没想到竟被他发现,张红了脸,“我四哥的字挺天下独绝,你还怕你这墨被糟蹋了吗?”
他瞥我一眼,浅浅勾了下唇,“原来公主也会脸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