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地牢。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之中,角落里,沐修云蜷缩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面,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到了现在,就连他自己也这样以为。
活着,却生不如死。
从被关进这地牢之后到现在,他已经不记得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人前来审讯他,他们不断的想从他这里套话,想让他说出所有他知道的事。
日复一日的酷刑折磨几乎让他麻木,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疼痛。
只有说不出的疲倦反反复复辗压着他,四肢百骸之中有一波一波地酸楚不断侵蚀着他,如千斤巨石如洪浪击打,让他动弹不得挣扎不得,连说话的力气都要失去。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大限已至,可他又知道,燕恒不会这么轻易让他死。
正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又有人过来了。
沐修云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他如今已经是身无半点完好肌肤,手指脚趾耳朵都被割掉,还留着他的眼睛和舌头,也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好的招供而已。
可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就连楚德他们那些和东海之人勾结的信件也是他招供出来。
至于其他的,他不能再说,也不敢再说。
相对于死或者生不如死,他更害怕不生不死永不超生。
所以就算燕恒要一直这样折磨他,他也无所谓了。
这般想着,沐修云便似自暴自弃一般连试图挣扎都没有,只躺在那里等着来人将他拖出去,用刑也好做什么也好,总归也不会更痛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虽然沐修云不断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好怕了,可本能的恐惧依然让他抖个不停,直到这声音在他身边停下。
然而他等了许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拖拽。
来人只是一直看着他,就算他背对着看不到,却能感觉到那眼神有多冷,让人毛骨悚然。
难道是燕恒来了?
心底涌上更深的恐惧,却也有更多的希望。若是燕恒来了,他是不是可以求他给自己一个了断。
沐修云努力睁开了眼,只是他无法转身,眼前只有一片混沌的昏暗,看不到来人到底是谁。
忍耐着剧痛扯了扯唇角,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还带着一抹讽刺,“看来还没死!”
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
长久的折磨让他的大脑浑噩,虽然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到是谁。
他想说话,可是胸口痛得历害,连深一些的呼吸都觉得困难。
正迷茫无助之时,身体被一道力量猛的一拉,直直转过了身。
这般的动作给现在的沐修云带来的便是撕裂般的剧痛,他喉间发出混沌的痛吟,喘着粗气,努力看向面前的人。
昏暗的光线中,白色的人影晃动,他脑中一片空白,好像认识又好像从未见过。
而那人只是在他茫然的目光中缓缓勾唇,“想解脱吗?”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沐修云的神智越发混乱得厉害,他根本没听清女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她红唇张合,唇边带着嘲讽的冷笑。
沐修云重新闭上眼,迟钝的大脑一点点的梳理着自己的记忆,某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骤然睁眼。
连疼痛都忘了,眼眶瞪大,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你是……沈姨娘……”
虽然打扮装束全然不同,可沐修云却还是认出来了,这女人就是他那儿子最宠爱的妾室,沈姨娘沈琳琅。
心中复杂和慌乱如海翻腾,可一张嘴,声音却嘶哑如同锯木,喉咙干涩得好像连丝毫水分都无。
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还没继续开口,被他称作沈姨娘的女人忽然伏低了身子。
她穿着白色的宽袍,抬手间能见到袖边银色的暗纹。
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喉间,红唇轻轻一勾,“你不必想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解脱的。”
沐修云唇角一动,一个字也没有来得及说,沈琳琅手中用力,咯噔一声,沐修云的头已经偏了下去。
只有大睁的眼底浮出的恐惧,以及一丝得以解脱的快意。
沈琳琅直起身,抽出丝帕,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手擦干净,嫌弃的将丝帕随意扔掉。
最后看一眼沐修云的尸体,冷冷一笑,转身消失在地牢之中。
只是刚出了地牢不远,一道力量便朝着她袭来。
沈琳琅眉心一紧,身形一侧堪堪避开,只有衣袖被割裂。
她侧眸看一眼自己裂开的衣袖,微眯了眼朝刚才那道力量所来之处看去。
对面的宫殿之上,站着一道火红色的身影。
红衣墨发,站在月色之下,美得让人窒息。
沈琳琅却只是蹙眉,“陵光?”
陵光单手负后,淡淡掠她一眼,“北阳皇宫不是谁都能来的。”
沈琳琅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冷笑,“可我还是进来了?何况,你也在这里,不是吗?”
陵光轻抿唇角,不再看她,只看向燕恒和九夭寝殿的方向,“这是最后一次,马上离开。”
沈琳琅却并未如他所言马上离开,倒是好奇的讽刺道:“你这是在宫里做起了侍卫?”
陵光没有再说话,沈琳琅却又想到了什么,自顾笑了一声,“难怪天阳说这里他进不来。”
本是想趁着燕恒和月九夭身体虚弱时抢走他们的魔灵和妖元,可惜,天阳根本无法靠近他们。
如今看来,竟是这陵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