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招魂还要布下如此大阵?”
“不必多问,但要记住,布阵的事,没我的允许,不要告诉任何人。”
三人齐道:“是!”便出去准备了。
当夜,元氏三兄妹暗中为招魂搭阵,绿翁则在四周忽来忽去地游走,而冯雪凌却在灵前磕完头后到了方悦的住处,二人谈了半宿,也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时间又匆匆地过去了两日。
这一天,冯雪凌携上把琴,也不带任何人,连江萼和安奴都没让同去,便往西山慢慢走去。大家知他伤心,也都顺了他的意思。
冯雪凌坐在那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的阵法中心,将琴轻轻摆在石上,一直坐到了午后才开始弹起忧伤凄凄的曲子来。
魂兮远渡阴河北,日薄西山测泪痕。
五土微扬招远魄,苍苍碧木隔瑶琴。
摇琴知我神思乱,来去黄泉知交半。
零落残泥二三声,声声招不来长风漫漫。
魂兮在阴河南,子弟青丝结破弦。
魂兮归来!血泪已满夕阳边。
一夜过去了,他的琴声几乎没有停止过。此刻,泠泠声在那一丛丛、一片片密密麻麻的竹和水间冷凝了。因为空气也冷了。
“你好歹还有绿翁和元氏三兄妹等人可以使唤,那些人,个个都算是一流高手,为何竟一个也不带着?”这声音里充满了无比得意的语气。
“如果他们但凡有一个在这里,你还会出现吗?”冯雪凌冷冷地问结彪。
“哦?莫非你不是在此招魂,而是在等我?”
冯雪凌不说话。他不想说话了,尤其是对结彪这样的人。他叹了一声,右手中指在第一弦上猛一勾,那雄浑的声音跌宕而出,声所及,狂风骤变,山石滚滚,丛林摇摇,杂草瀁瀁。
结彪没想到冯雪凌虽然没有武功,却早有了准备,尽管他已经明确地知道四周并没有冯雪凌的人,这空空荡荡的山间只有他一个人在抚琴招魂。他已经完全没了功力,怎么会……?来不及细想,他已经落入了一片蛇藤的漩涡中。
也许结彪忽略了,卢一友精通奇门遁甲,那冯雪凌就算没了武功也照样可以启阵对付他。此时,他慌忙着急地一掌向横飞的乱石和绿藤打去,可每次向前面打出一掌,后面又有石砺击杀,蛇藤缠打。一掌大向后,前面、上面,甚至下面又是危机四伏,令他措手不及。可结彪毕竟功力深厚,折腾了不大一会儿便快将那阵破了。冯雪凌远远地抱琴看着,看着看着竟再不管他,而是回身走了,也不论他是否快破了阵。头也不回地走了。
结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喝一声,猛一掌破了一匮三蜂阵,可就在破阵的那一当儿,不知从何处追来三剑,剑剑直欲取他性命,他正惶恐躲避,忽觉耳朵一麻,头脑偏昏,左肩被刺了一剑。他飞身一看,原是绿翁的箫声正向他迥迥扑来。他自知中计,可是,每一处可以逃离的地方都被元氏兄妹把住了。他眼一斜,瞄准了元绛的位置一掌击去,元绛还没出手,却被一股雄浑的剑气逼退了。他退身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冯霈冲。
结彪冷冷地笑道:“你来了!没想到你我这么快就见面了。”
冯霈冲道:“我二弟虽曾被你所救,但也救过你,并为你提心吊胆地隐瞒了那么久,你可知于他是何等的痛苦!在廉州,他没有杀你,放了你!你却让师妹吃下乌菂丸,让雪凌废掉了苦苦修练了十年的武功!这还不算,你勾结交阯军,联合芦花纪,使大宋蒙难,生灵涂炭!结彪,你罪大恶极。”
见冯霈冲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地数落,结彪冷冷笑道:“古来成大事者,皆如是也!我结彪不能成功,乃天意!冯霈冲,你敢和我一战么?”
冯霈冲道:“好!今日之事,倒也还算是我竹溪剑派门中之事,就让我来清理门户吧!”说着,一剑“北风雨雪恨难裁”荡开层云,划破长空而去。结彪拔出剑来,也以“北风雨雪恨难裁”挡去。二人就在那山间的绝壁上飞来横去,使着同样的剑招,劈得竹林唰唰地翻倒,落叶呲呲呲呲地卷着黄埃。
一片玉竹声飞晚,长林遮尽薄池短。
夕阳还剩半截,二人已不知战到了何处,只听元松道:“回去吧!看这势头,冯掌门很有把握。咱们,也该回去看看公子了!”
元松等回到帐中,冯雪凌依然跪在灵前,双目闭着,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宴荑递给他水,他也没喝。江萼和安奴见了,相互看了,也都忧心忡忡。
过了几日,绿翁和元氏兄弟都离开了竹溪山,方悦和关濯等也都纷纷请辞了。除了江萼和安奴一直陪伴左右,元绛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毕竟冯雪凌已经不再是那个武功高强的一代人物了,而是从里从外看去,他都是一介书生。经此变故,这个书生更显得有些瘦弱不堪了。
溪头白石还游水,翠竹忍支残绿声。渐看萧条侵落日,无边鸟道寂难行。
转眼已是百日过去了,冯霈冲带着宴荑等众弟子送冯雪凌一行四个踩着秋气,离开了依然是竹色绵延的竹溪山,向山下不知何处走去。作为他的哥哥,冯霈冲只能遥遥看着弟弟远去的孱弱之躯。宴荑,更是流下了眼泪。
四匹马很慢很慢地走着,也没什么目的,大概是冯雪凌胯下的红眠想去哪里,他们便去哪里吧!忽然,红眠停了下来,冯雪凌看了看元绛。元绛却故意侧过头去不看他。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