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子!”
文曦刚撩了帘子,由打外头就窜出一个声音来,方璇一听那明朗的调儿,就知准是安宪。
便弯了弯唇角,下了马车。
果然不远处飞奔过来一个女子,身材甚为高挑,腰腿修长紧致,肤色并不很白,泛着微微的光泽,与大祯美人标准虽相去甚远,但令人望之便自有一股人间烟火的美处。
“安姐姐。”方璇迎上去,满面清新,笑盈盈由她抱个满怀。
淡淡的茉莉香,浑身都散发着秋日暖阳的融融,方璇一颗心定了又定,却还挡不住心底深处的酸涩。
“傻丫头,不过大半个月未见,好端端的哭什么?”
安宪瞧她把头深深埋在自己肩窝处,半晌不放,感觉到衣裳上有清凉凉的湿意,便把人搂的更紧些,嘴上却取笑道,“怎么越发爱哭鼻子了,路过的人可得小心些,别湿了一鞋的金豆子。”
方璇“扑哧”笑出来。
自打十三岁那年,她一个人跑去中南府,结果夜里天黑自个儿把自个儿吓哭了以外,哪怕是生死关头,她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最后还是安宪一个人骑马,在路边找到蜷缩成一团的她。
方璇最怕的,就是这一次不能护住她,连累她。
虽在安宪眼中不过不足一月,但这大半个月却跨过了生死鸿沟,再看到她大咧咧的笑容,感受到女子温暖又柔软的躯体,于方璇不亚于最大的安慰。
她吸了吸鼻子,俏生生地埋怨,“谁让你不等我一道上京。”
安宪耸耸肩,“你知道的,像我这么招人疼的姑娘,总是有很多无奈。”
“呸!”方璇啐了一口,“卖乖!”
安宪父亲原是兵部侍郎,在她十岁那年调驻陵南为太守一职,由此俩人方才熟识,成了闺中密友,向来最要好的。
安宪幼年,她祖父给定了一门亲事,虽然没有交换庚贴,俩家已都默认了。
如今安宪已有十七芳龄,是以这次回京,多半是要成婚留在长丰的,因此俩家才等不及,一直催着她早点启程。
只是……对方的品行,方璇是不大满意的。
她抓了安宪胳膊晃了晃,“你见过了吗?”
安宪一撇嘴,悄悄说了四个字,“计将出也。”
“你就不怕伯父伯母知道?”
“管他呢,反正天高父母远,他们现在想管可来不及了。”安宪一甩头,毫不在意道,“就是老爷子那里有些麻烦,不过哄哄也就过去了。不说这个了,听说你摔伤了,又遇着流匪?我早想去看你的,只是让人打听了两日,你一直不得空,今儿才特意等在这里,快让我瞧瞧,可好了不曾?”
说着就上手,到处乱摸。
其实方璇早已好了,她不过趁机调弄罢了,逗得方璇左躲右闪,乐不可支,连胜道:“好了好了,你都写信问过几回了。”
一时娇笑连连,花枝乱颤。
打从安宪一过来,蒋横几人便瞧见了,昭衡捅了捅他,“谁啊?”
nbsp;因他素来所见,都是些柔美女子,此时见着安宪直爽,又生的十分颜色,与旁个大不相同,竟连方璇这个木头人都与之交好,不免好奇。
听了蒋横说是陵南太守之女,便大步走过来,斜乜了方璇,“表妹怎么不介绍一番,倒显了靖武侯府不知礼数了。”
“二表哥堂堂男子,什么时候也在意起咱们女子间的礼数了。”方璇回敬一句。
安宪早来京城几日,又有人脉,对靖武侯府早有耳闻,更知道昭衡这么一号勋贵子弟,只是未曾谋面,倒也听出俩人间并不对付,便把人上下打量一遍。
与方璇对了个眼色。
“安姐姐。”蒋斐此前不知在与昭玳说些什么,这会儿亦走过来,笑着道,“安姐姐,你也来了。”
又对昭衡道,“表哥许是不识得,这是安姐姐,也是表姐的好友呢!”
安宪“嗯”了一声,转头与蒋横打了招呼,这才搂过方肩膀,挑高了眉头,道:“我家璇子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
昭衡一双眼来回晙着两人,正要说什么,前头的小娘子们已都进了园子。
“几位妹妹注意安全。”蒋横拉了昭衡要走,特意多看了一眼方璇,“我、我们午后再来接几位妹妹回去。”
待进了景萃园中,昭玳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头,与熟识的人谈笑,蒋斐亦在一侧。
方璇与安宪落在后头。
“怎么着,还跟到长丰城来了,一片痴心天地可鉴呀!”安宪挤眉弄眼。
“别胡说!表哥是提前上京参加明年春闱的,与我何干,又有什么痴心要鉴。”
安宪作势挠她,“嗬,几日不见郡主的架势越发足了,搁我这儿还不老实交代?我说话直,王府什么心思你可都知道的,但终身大事,还是要自己中意才行,你可别犯糊涂,什么都由着他们做主。”
“我省得的。”
“回头我再和你掰扯,先说说那个便宜表哥又是怎么回事?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还自以为fēng_liú倜傥,是不是欺负你了?”
安宪掐腰,一副母鸡护崽的模样。
“有你这个地头蛇在,谁还敢欺负我呀!”方璇笑。
“以前在陵南是没人敢,但这京城,个个都是人精势利眼,一句话都要掰碎了嚼烂了的品,你今儿可跟紧了本小姐,别又丢了知不知道?至于那个表哥嘛……”安宪把拳头捏的咯吱响,“最好识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