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晚上,京城南锣鼓巷达官贵人的聚集区,韩旷的府邸也坐落在这里。
平日里门庭若市、络绎不绝,无数客人登门拜访的韩府最近一段时间确是门口罗雀,少人有上门,当然那几只罗雀来了也进不去,这几天韩府的大门就没开过。
自从刘一璟、魏大忠、惠世扬这三人被皇帝剥皮填草、抄家灭族之后,韩旷就上书称病待在家里,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朱由校也是乐的如此,省的韩旷等东林党人再来烦自己,大手一挥,准了,至于说什么时候再回内阁当值可就没个准信了,毕竟韩阁老年纪也不小了,最近又“染了风寒”,当然是能休息多久就多久。
韩旷称病在家休养后,倒也是低调,同僚上门“探望”是一概拒绝,平日里也是在府中休养,闭门不出。
连续好几日后,就连朱由校也渐渐放下的心神,让骆思恭撤掉了日夜守在韩府外边的锦衣卫。
夜已经深了,韩旷的管家在内院走了一圈,把还留在内院的下人都赶回了各自的房间。
“老爷,下人都回房了。”管家进了书房把门带上,对着韩旷说道。
书房里已经点燃了好几盏灯,让书房里恍若白昼,香炉里也在飘着甘甜醇厚的香烟,只是韩旷的脸色却是阴晴不定,虽然手里捧着本四书章句集注,可已经很久没翻页了,显然心思不在书上。
听到管家的声音,韩旷回过神来说道:“那你去后门候着吧,估计人也快来了,记住一路带来书房就好,切莫让人看到。”
“放心吧老爷。”管家小心的回了句,就去了韩府的后门。
韩府后门缓缓驶来一辆马车,拉车的是一匹老马,车厢也是有点陈旧,一看就是车马铺雇来的车子。
“老丈,前面停车吧。”车厢内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车夫应声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中年儒生,看这中年儒生的打扮,肯定是有功名在身,虽然现在身材有点发福,可从眉宇间还是能看出这中年人年轻时定然是个俊俏的美男子。
结过车钱后,这中年男子先是在附近随意转了一圈,又看了看身后,确认没人跟踪后才走到韩府后门,三长两短,敲了敲门。
不消片刻,门就开了个缝,管家借着灯笼的亮光看清楚门外人的相貌后才打开一人的宽度。
等那中年人进了院子后,管家小声问道:“二爷一路前来,确定后面没人跟着吧。”
被管家称作二爷的中年人,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扇了几下,淡笑回道:“韩管家放心,在下过来的时候让车夫在城内绕了好几圈,下车后还在附件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人跟着。”
“那就好,那就好。”管家抹了抹头上的细汗说道:“那二爷就随我来吧,老爷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两人的动静很小,后门进来就直接是韩旷的内宅,一路上谁都没有惊动,就算是韩旷府中有着锦衣卫的密探,此刻也是探不到半点消息。
进了书房,中年儒生抱拳笑道:“韩阁老,劳您久等了。”
韩旷见人来了,早就换上了一副笑脸,起身笑着招呼道:“范先生可是让老夫好等,快坐下。”
要是让那些熟识韩旷的人看到这幅景象,非得疑惑不已,这中年人到底什么来头,这韩阁老平日里就是六部尚书上去打个招呼,也就点一下头,对这中年人确是客气的很。
韩旷作为内阁阁老,胸中城府万千,虽然是他找找人来商量事情,可却是丝毫不提正事,非要拉着范先生先杀上两把,范先生也是乐得如此,和韩旷对弈起来。
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在书房内不时回荡,两人棋力相当,始终有来有回,厮杀激烈。
过了三十手后,落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范先生看到韩旷皱着眉头,手持黑子一副专注的模样,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只得打开话匣子,“韩阁老,这罢市确是罢不成了。”
韩旷落子的时候明显的抖了一下,也没抬头,语气有些不善道:“哦?范先生这是何意,前番不是商定好你那边组织商人罢市,老夫再组织御史和国子监的监生去东华门哭宫,好叫圣上顺从民意,怎么现在变卦了。”
范先生笑着解释道:“韩阁老有所不知,不知这天子从哪得到了消息,竟然带着锦衣卫去了夏家庄,现在京城的大商人都在诏狱里待着呢,剩下的小商人谁还敢再提罢市的事。”
韩旷眼神从棋盘上移开,死死的盯着范先生,但范先生依旧神色如常,又落了一子。
“韩阁老不必紧张,夏四两已经死了,他那些见过在下的家人也已经……呵呵”说到这范先生又展开折扇,扇了扇,完全没有计划失败的沮丧,反而冷笑了两声。
韩旷从旁边的茶几端起杯茶,呡了一口,冷着张脸道:“那倒是老夫错怪范先生了,那老夫这边也就可以停一停了。”
范先生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道:“其实韩阁老这个法子就算成了,依在下对天子这阵子的了解,估计也不会轻易妥协,到时候无非多几条刀下亡魂罢了。”
其实韩旷心里也有预感,依着朱由校最近担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但自己这边没有兵权,只能想到这法子,说不定朱由校年幼扛不住压力呢,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看这范先生的模样,貌似还有后招。
韩旷不动声色的问道:“依着范先生的意思,此事应当如何。”
范先生脸上露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