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帐外喧闹,耶律引岳的半梦半醒扯过放在华裘被褥旁的袍子给自己披上。他迷迷糊糊的随口一问,还没来得及反应话便只觉一缕寒风窜入帐中钻向自己脖颈。耶律引岳拥着暖裘被激的一个哆嗦,正欲斥责这搭建帐篷的兵士粗心大意,抬头却见暖帐的帘子被掀开了一线,自己的亲兵正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瞅着自己。
“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只是有个受伤的人冲进营地呼救呢。天色还早,委实惊扰殿下了。”
呼救?耶律引岳一面抱着被子一面揉了揉自个儿的太阳穴才觉思绪清楚了些。北燕冬季的雪总是来得凛冽,且雪日总是伴着如刀朔风,一下便是好几个时辰。牧民们一看见下雪,无论是正在打猎或是放羊,都会即刻往聚居地赶去。这雪是今日下午才开始下的,下到现在也有大半日了。这里虽离雁回城不远,但总不至于到这时辰了还有人敢深夜冒雪捕猎吧?当真也不怕被饿狠的狼给叼了去。
耶律引岳思至此处,越想越觉着不对劲,他又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将棉袍套上出去看看的好。可不想他刚一掀开帐帘,便见着今夜守夜的兵士慌忙向他跑来。耶律引岳眉峰一皱,心道就算那人被冻死也不过就是叫人拖回雁回城埋了而已,这样慌慌张张的跟只受惊的鹿有何区别?他正想叫亲兵将这守夜人拦住,却不想守夜人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猛然半跪,将自己手中所持之物双手捧至额前——
“兵……兵主,这是从那人身上掉出来的东西,属下见了…倒觉得像是二皇子殿下的……天狼令。”
“什么?”耶律引岳忙快步上前接过守夜人手中乌沉沉的令牌。那枚令牌入手沉重,寻常看去,不过是个巴掌大小的黑铁牌子。但于火光下,那令牌竟是显出些细碎的金色。耶律引岳拂过令牌之上的浮图雕文,沉默片刻后立刻道:“那人呢?”
“已经送去帐子里暖着了。也不知他是从哪儿跑回来的,他那匹马都快累的吐白沫了。”守夜人想着温都苏那样便觉着害怕,那手的皮肤可都被生生冻裂了。见他一身血迹,也不知他伤势如何,这大冷天的跑回来,也不知还有没有命能活着。
“带我去见他。”耶律引岳一面说着一面接过亲兵递来的狐裘披风给自己披上,那守夜人忙起身引路。温都苏被安排在了烈虎骑营地最外缘的帐子里,倒是离中军帅帐有些距离。
一路上耶律引岳的亲兵见着自己兵主面色沉凝不发一言,心下更是猜不准耶律引岳所思为何。不是大皇子一向看不惯瞧不起二皇子和世子么?这若是天狼骑出了意外,那岂不是兵不血刃便解决了大皇子的心腹大患么?亲兵思前想后,终是开口问道:“兵主,是不是天狼骑出事儿了?”
“只怕是天狼骑贪功冒进,中了计吧。”耶律引岳冷哼一声,不再与亲兵搭话。
他虽是这么说,却是自己也不知何事能让耶律引铮让人带着天狼令跑回雁回城求援。难道那东周的镇朔军还能将天狼骑打的全军覆没不成?他虽不喜耶律引铮,但从不否认自己这个二弟在军事上的天赋。就算东周的楚麟城杀了豹王和宇文林涛,但耶律引铮怎么可能折在他手里?天狼骑是整个北燕最强的骑兵,就算镇朔军人数是天狼骑的几倍,又仗着天险相护,那耶律引铮打不过不知道跑么?
思至此处,耶律引岳更觉着此事不对劲。若来人真是天狼骑的人,那这人怎么就歪打正着的跑来烈虎骑的营地求救?难道这是有意为之?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耶律引岳来到了暂时安置温都苏的帐子里。帐子里徘徊着一股子黏腥的血味,混着燃烧着的牛粪味道分外冲鼻。耶律引岳皱了皱眉,见着火塘旁铺了张垫着褥子的草席,而那求援之人便躺在褥子上要死不活的喘着气儿。他走过去蹲下身剥开那人覆在面上的头发,蓦地一惊。
“温都苏?!”耶律引岳怎不知温都苏和耶律引铮的关系,他是耶律引铮自幼的玩伴和亲信,亦是天狼骑的副将,他如今成了这个鬼样子,难不成天狼骑还真全军覆没了不成?
温都苏没有回答耶律引岳的问题,他紧闭着双眼,嘴唇发紫,一直蜷缩着身子发着抖,牙齿因寒冷而颤抖不断引起磕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耶律引岳见状,心下既急又恼,忙转身吩咐:“赶紧给他用热毛巾擦拭身子。”
“是!”守夜人忙去帐外火塘旁拿融好的雪水,他手脚麻利的给温都苏擦着脸和脖颈。几番擦洗之后,温都苏终是止住了颤。就在守夜人打算解开他衣服给他用热巾子暖胸口时,温都苏的眼皮动了动,片刻之后,他悠悠醒转过来。守夜人见状,正欲向耶律引岳报告说人醒了,可没想到倒是温都苏先开了口。
“……这…我到雁回城了么?”温都苏声音沙哑不堪,粗粝沙哑的像是草原初春时混着冰渣砂砾的西风。耶律引岳闻声皱了皱眉,他正欲上前询问温都苏,却又见着温都苏猛力弓起身体又瘫回褥子里。如此来回两次,温都苏似清醒似混沌一般盯着帐篷顶喃喃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不是你一边喊着救命一边跑来烈虎骑营地的吗?怎么,你不记得了?”守夜人一面抬着温都苏的脖子给他擦身一面道。温都苏闻言并未答话,像是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他目光迷茫,眼珠转了几圈才定在了给自己擦身的守夜人身上。那守夜人被盯的心底一阵犯怵,险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