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姜器量眼界小了些才会生出萧锦棠欲对自己磨刀霍霍的想法
萧锦棠怎会放过能彻底掌握一个人的机会?朝臣是君主手中的刀剑,身为帝王,怎会在意自己的名刀利剑曾经所属主人?身为执剑者,又怎会因剑伤己而将之弃之销毁?且世上唯贪利之人最易掌控收买,而对死亡的惧意会令姜难生二心。念及直此,萧锦棠唇角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沌笑意:“如此这般,想来这份折子,亦是太师与三位卿家共拟吧。既然太师与三位卿家都无异议,那待开朝之时,便这般分职罢。姜爱卿,你身为吏部尚书,此事交由你,孤是大可放心了。”
姜闻言却是没由来的觉着脊背一凉,他以眼角余光瞥向身边垂首肃立的杨明正,却见杨明正竟是垂眸看地似在沉思。姜抿了抿唇,心念急转间竟是膝盖一屈便对萧锦棠肃立叩首道:“臣叩谢陛下信任厚爱。调替臣属职位一事,臣定不辱命。且臣等既领朝俸,自是应当尽臣道,明臣职,为君分忧,为国效力。”
“姜爱卿免礼,孤登基不过一载,这朝中诸事,还得劳心诸位爱卿竭力辅佐。”萧锦棠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行至姜跟前躬身握住了他的手臂,姜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正欲再度叩首谢恩时却听得萧锦棠轻声道:“爱卿请起,既为臣道,当是君臣一心,又何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呢?”
“谢……谢陛下恩典。”姜略略吸了一口气,似是因为身形太过臃肿他得使出全力才能站起来一般。可那一瞬只有他与萧锦棠两人知晓,他吸气是因为心中怅惧,因为在抬眼一瞬,萧锦棠分明面上带笑却眼蕴寒刀。他分明是在警告自己,今日他能设计兰卿睿让自己的势力去分权顶替,那萧锦棠也有法子让旁人去顶替自己。
姜缓缓起身,心头却是涌起一阵后怕。片语只言不动声色间,君臣二人已将朝堂势力重新划分。而萧锦棠的此举,更着意是为恩威并施。姜在这一瞬忽的明白,眼前的少年帝王绝不满足于灵帝那般暗操独治。他野心勃勃,要的是乾坤独断。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萧锦棠拢着裘氅侧首回问楚麟城。不知为何,烛火之下楚麟城竟是有些面色微沉,萧锦棠眨了眨眼,却见楚麟城神色如常,好似方才见他眉峰微蹙眼底深沉只是自己眼花。
“回陛下,现下已近寅时三刻。”楚麟城朗声回道,心下却有些疑惑萧锦棠怎会突然问及这个不相干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那放在主座茶案上的奏折上,心中委实好奇那折子里写了些什么……为何萧锦棠竟不与自己商议便应准了姜的上奏。楚麟城并非愚钝之人,萧锦棠与姜之间的话中暗语他听得分明,萧锦棠打算利用姜去做帝党与士族之间的缓和与眼睛甚至是刀剑,可在萧锦棠自定决断的一瞬,楚麟城却是看不透萧锦棠的。
那一瞬萧锦棠完全变了,他不再是楚麟城熟悉的挚友,而是一个不可揣测心思的帝王。萧锦棠的想法绝不是单纯的利用姜做一个跳板……楚麟城蓦地生出一个荒诞却可怕的想法,他预感萧锦棠正在布一局连自己也看不透的棋局,而自己,亦是他手中的棋子。思至此处,楚麟城只觉心底一空,好似心壁之上骤然裂了条缝儿似的。一丝浸骨凉意顺着裂缝攀爬攫获他的脊背,像是一只冰冷黏腻的手掏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那离朝时还有不到两个时辰……麟城,若是即刻急行军回京,可能在辰时三刻开朝?”萧锦棠转身于案前站定,他拿起案上奏折,声色冷冽,语出惊人如骤然开弓之箭。听得他这般出言,不光是三位尚书,便是连楚麟城也怔愣一刹,但听得萧锦棠发问,他近乎是下意识的答道:“若是陛下驾行快马,一个时辰便可直抵宫城,辰时三刻开朝绝无问题。”
“那便命人备马整军,即刻便派人回京先行通知诸臣孤今日回京,行开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