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甚好,若无一位有趣的对饮之人,岂不浪费了这等良辰美景?且本王只是想着郡主今日从议事帐出来便往外跑,想来是个拘不住的人,故而才冒昧相约。”耶律引铮答得坦荡,眼神磊落的竟是让楚清和生出了几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
可这点愧疚感产生不过一瞬便消散无影,她只见得耶律引铮眼神一凛,带着之志在必得的自信与倨傲抱臂俯身,在自己耳侧低声笑道:“郡主误会了,对本王来说,若是一见钟情,动心一刻时,本王就连一瞬都嫌太长。”耶律引铮说着一顿,却是忽然换了北燕话,音节交缠缱绻暧昧:“这时候,就不应该是喝酒赏月,而是红烛帐暖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楚清和伸出手,笑意明煦:“所以郡主,今夜愿与本王对饮么?”
果然还是登徒浪子!楚清和心下腹诽,狠狠的瞪了耶律引铮一眼。可或许是酒意熏心,耶律引铮那俊美至极的外表让她色令智昏;或许是今夜人们的欢乐感染了自己;或许是今夜的月色温柔风也温柔……楚清和发现,自己是怎么也无法拒绝掉这双粲金如煦阳的眼瞳主人的含笑邀约。她想自己可不能再看耶律引铮的眼睛了,难不成他真是神女之子,这双眼睛天生的会勾魂摄魄不成?
楚清和抬手握拳,撞了一下耶律引铮摊开的掌心。耶律引铮大笑,拉着她穿过人群便往城外走去。此时众人已然酒酣耳热,北燕的贵族们或是醉倒或是三五结伴的高歌纵舞,早已无暇顾及他们的摄政大汗王竟带着东周郡主堂而皇之的走了。广场之外,耶律引铮的侍从已经为他们备好了马,楚清和见状有些挫败,因为这两匹马她认得,一匹是耶律引铮那匹神骏无匹的烈龙驹燃雪,一匹是今日自己乘的逐月——想来是耶律引铮笃定了自己不会拒绝他,故而才叫人做了如此周全的准备。
不过楚清和真是头一次见到燃雪这么神骏的马儿。要知她的逐月已是血统极为优秀的烈龙驹,但还是比燃雪矮了足足一个头。她想起那日阵前,耶律引铮骑着燃雪一骑破阵的英姿,便再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和惊艳跑到燃雪身侧想凑近了看看它。耶律引铮知晓燃雪性子傲烈,平日不得让陌生人近身,他正欲阻止楚清和,却见燃雪竟没当场撂蹄子,而只是打了个不耐烦的响鼻。
楚清和以为是自己身上的酒意熏着了它,忙拍了拍衣服翻身上了自己的逐月。耶律引铮瞧得有趣,心头忽的生出一个有趣的想法。
因城中人大部分都还在露曲喀格神庙前狂欢,故而雁回城内倒也稍显冷清,负责扫洒的北燕人清理着‘街道’,见着二人策马出城纷纷避开。雁回城没有城门,巨石城池之外便是一望无垠的草海。策马出城的一瞬,楚清和抬头只见星月高悬,漫天的星子烂漫瑰丽,连映得随着微风摇晃的草海也明灭如月光凝作的海潮,隐隐的丘陵线正像是传说中的天海尽头。
见此情状,楚清和再捺不住性子,策马扬鞭便笑着奔向了远方。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畅快肆意,好像自己快化入了风中。耶律引铮亦策马跟上,直到跟着她跑到正对雁回城的山丘上才停下。
他们抱着酒坛坐在松软的牧草与野花上,看着月下的如镀了层银辉的巨石城,默契的同时朗笑举坛一撞。烈酒很好的驱散了草原春夜的寒意,楚清和站起身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大口的吸入微凉但带着潮润且芬芳的空气。耶律引铮看着她,笑的银发上的铃铛颤个不停。
然听得他的笑声,楚清和却并未羞恼,她盯着耶律引铮看了好一会儿,看的耶律引铮自己停了笑觉着不自在起来才别过目光。耶律引铮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正欲出言问她是否自己脸上有东西时,楚清和却忽然笑道:“引铮殿下,你可真不像个摄政王。”
“你也不像一个郡主啊。”耶律引铮也笑了,他顺着楚清和的目光远眺而去,声音尽数化在悠悠的晚风中:“我们北燕都没你这样放肆的郡主,比起说你像个姑娘家,本王到觉着你像只……嗯,野兽。”耶律引铮顿了顿,像是在找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此时的他忽然感觉自己的东周话说的并不好,因为在这一刻他竟然翻遍脑海也没找出一个能形容楚清和的词儿。他认真的思索半晌,是憋出一句有些冒犯的话:“你不该是郡主的……本王总觉着,身份对你而言,就像是枷锁。”
“……可我若不是郡主,也不能这样放肆。”楚清和闻言,蓦然之间竟觉心下一动,她竟是没有介意耶律引铮将自己类比成野兽,眼神反倒是释然了些许。见得耶律引铮半倚在地上,楚清和沉吟片刻,试探问道:“引铮殿下对国事似乎不怎么上心啊,今日议事帐中,我瞧殿下后来可是神游天外了好一会儿。”
“本王从来就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和谈就和谈,定盟就定盟,为了几张纸上的字眼儿,便要咬文嚼字半天,生怕多失了一分银子一粒米……本王听着就头疼,停战修商那就好好的停战修商,和气生财以和为贵这些理儿本王又不是不知。但若真有诚意,便不必这般弯绕,那两国自然交好无战。相争于尺牍之间,那所行一切便都成了缓兵之计,不过皆是为了掩盖那白纸黑字下的阳奉阴违罢了。”耶律引铮皱了皱眉,毫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