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太后越想越怕,她觉得萧锦棠看她的目光莫名的令人毛骨悚然。她这才恍然想起,萧锦棠有这么大的胆子是仗着自己的威势,是太后要惩罚下人,皇帝不过顺水推舟罢了。既然楚麟城违抗太后旨意,皇帝亲自出手教训。细细一想,无人会将此事的后果丢给这个少不更事的少年皇帝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结局后果只有自己承受!
面对如此僵局,穆太后久未发作的风眩症似乎又有发作的征兆。穆太后深深的吸着气想平缓自己的呼吸。可再猛力吸气只觉心悸无力头晕目眩,但现下骑虎难下,却又不能在楚麟城跟前面露难色失了皇家威严。
“孤心情不好,亦不想见血找了晦气。这板子就免了罢,北苑人等免了职,去浣衣局收拾吧。”
萧锦棠终是开了口。他语调悠闲,仿若一个看戏的过客,同方才的暴怒冷厉完全判若两人。白衣帝王像是一个闲极无聊的富贵公子一般解下了系于腰侧的折扇。折扇玉骨金漆,精巧非凡。少年帝王一面把玩着那玉雕的扇骨一面转身缓缓的向看台上走去。软底的锦靴在粗糙的沙地上磨蹭出沙沙的声响,破了这一派死寂。
这时北苑跪着人的才反应过来,这死里逃生祸福轮转来的太快。除却谢圣上恩典之外他们说不出任何话。那北苑管事大悲大喜几近起落,听到自己保住了命时不由得痛哭流涕。他挣扎着爬起来对戏兽场疯狂的磕着头,嘴里不住却含糊的念着谢圣上恩典,他念的越来越大声,终是昏厥了过去。
穆太后见状更加不知所措,这杀鸡儆猴的戏演砸了,自己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若不施惩戒,那自己的威严岂不是扫了地?她不知如何是好,心道不如此次作罢,萧锦棠徐徐上阶,福禄赶紧迎上赶着用温水浸过的手巾为他拭手。
萧锦棠任由福禄为他拭手,却看见了胸口起伏不定眼神慌乱的穆太后,忽的冷声道:“楚卿既以死谏之,孤不可不听忠臣良将之言。“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刚刚那北苑管事没受的刑,便由楚卿代之受了吧。”
此话一出,吓得福禄手巾都险些掉在了地上。穆太后呆愣的看着身侧的萧锦棠,心底莫名涌现出一丝短暂而莫名的惊恐。萧锦棠是软弱的,是他们手中被迫登基的绵羊与偶人,可这种惊恐就像是自己买的装饰玩偶忽然对自己笑了一般。
楚麟城闻言反倒是舒了一口气,他不慌不忙的谢恩领罚,心想还好自己多年习武内力深厚,这六十大板连皮都伤不住。他看向看台,想着这北苑伺候的少说也有六十人,佛家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挨一板子换一个人的命,这怕是要造个四百二十级浮屠的。
皇帝如此重罚镇国公之子,众人心中虽各有思量却不敢言说。萧锦棠下了令便乘辇回了太清殿,临走前还没忘叫了两个侍卫带着这位尊贵的楚少帅去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