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棠话音刚落,已候在殿外的楚凌云听得宣召立即快步进殿抱拳肃拜道:“臣楚凌云参见陛下。”
“镇国公不必多礼。”萧锦棠唇角一勾,以手支颌倚在案上,依旧是那副闲散模样:“方才太师与穆侯来时孤倒不觉这御书房拥挤,镇国公一来,孤瞧着这书房的地砖都能被爱卿们跪裂了,爱卿们不嫌跪的膝盖疼,孤也心疼爱卿们呀。”萧锦棠说着冲楚清和使了个眼色,悠悠道:“来人,还不快赐座奉茶。”
楚清和心知萧锦棠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以赐座之名借机让她赶紧离开这是非地。大周自世祖以来便规定女流不得旁听参政,今日她已惹恼了兰卿睿,方才事发突然她也未回避。现下楚凌云已为顾振棠之死焦头烂额,而她若是被回过神来的兰卿睿抓住把柄再参楚氏一本无疑是对分心无暇的父亲兄长雪上加霜。
楚清和垂首诺后领命出殿,不多时便有内监抬凳捧茶进来。兰卿睿等人刚谢完恩,还没坐上凳子便听得穆钰冷哼一声,话带讥诮:“镇国公来的正巧,方才统领还在质问本侯顾将军的死因,本侯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哪里知道凉朔关的事儿?镇国公总掌凉朔兵权定是知道的比我们多,不知镇国公可有什么消息?”
楚凌云一听,便知自己所知消息与宫内的楚麟城楚清和知道的并无一二。今晨斥候急报凉朔兵变顾振棠被杀,事发突然连他亦感措手不及。只是蹊跷的是,为何他从未收到顾振棠的军报,甚至关于北燕请和之事更是为闻所未闻。而他认识顾振棠二十余载,知他并不是惯于自作主张之人。楚凌云心知此次楚氏必又要面临兰穆二家的联合打压,严重的话甚至可威胁楚氏根基。但这件事太过蹊跷,乍看事发突然但却宛如一柄尖刺直袭楚氏咽喉。
在听到消息的一瞬,楚凌云也怀疑是镇朔军里出了内鬼。但他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若只是内鬼倒也罢了,是北燕的最多是输送军情,是穆钰或者兰卿睿的最多不过往上抓些自己的把柄加以弹劾罢了。有什么内鬼能坑杀顾振棠乃至用计坑杀一个主将?思至此处,楚凌云蓦地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是有人伪造了自己的军文呢?如果说是顾振棠上报朝廷和镇国公府的军文被他人截获并假传圣旨给他呢?顾振棠不擅心计,很可能没有怀疑过收到命令的真伪。这种想法太过荒诞,但也不是绝无可能。若是真的,那此人究竟是在大周隐藏了多少年才能如此手眼通天胆大妄为?伪造圣旨也就罢了,若他连自己的虎符和陛下的玉玺都能伪造,那他究竟是谁?
他到底隐藏在皇宫还是隐藏在自己的镇国公府里?他究竟是北燕人还是西魏人?亦或者,他不属于任何一方?
穆钰见楚凌云神色凝重沉肃便知他对这事儿也无底气,思至此处,他心中蓦地涌起一股窃喜之情来。他穆钰哪里不如楚凌云?论军功,他比楚凌云建的多,三十二战无一败便是他的称号。而楚凌云除了守着那凉朔关之外便再无作为,真论战功,就连楚麟城也比的他父亲上得台面,可惜他作为楚凌云的接班人还是个愣头小子罢了。
但楚凌云就是牢牢的抓着那块虎符,只因为他是开国之臣之后。说是世代镇守凉朔关守护大周边境门户,但换而言之,可不就是划土封疆的土皇帝么?
他看向兰卿睿,却见兰卿睿正盯着手上茶盏走神。楚凌云和兰卿睿不和朝堂皆知,穆钰心想兰卿睿此时说不准正在心中暗喜,谁能见着自己看不惯的人在眼前跌跟头不开心的?穆钰又看向楚麟城,见他神情与其父肖似,不由得故作沉肃道:“敢问镇国公,顾振棠出关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楚凌云倒没想到穆钰会突然发问,他抬眼见穆钰持盏抿茶神色泰然自若,总觉其中有诈却只得如实相告:“据斥候来报,是二十五日前。”
“哦?”穆钰拖长了调子,楚凌云只觉他语气中的揶揄之意令人如芒在背。
见楚凌云下意识的别开目光,穆钰挑眉冷笑,又问道:“那镇国公可知,北燕往凉朔关送和函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楚凌云紧皱眉峰,心底愈发觉着穆钰另有所图。但无奈事情出在凉朔关自己毫不占理,只得硬着头皮道:“不知。”
“北燕来使,应是人尽皆知,镇国公这意思,是北燕密函顾将军和谈?”穆钰说着一顿,看向楚凌云的眼里满是揶揄:“这其中……是否隐藏了什么?还是是顾将军了隐藏什么亦或者还有谁呢?”
楚凌云抬眼,眉峰紧锁如被惊扰的猛虎又如隐着一柄即欲出鞘的利刃:“那便借一句侯爷方才的话,某身在镇国公府,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哪里能事无巨细的知晓凉朔关的一切?”
“镇国公这话说的可比统领还有意思。”穆钰戏谑一笑,心知楚凌云已被激怒:“这凉朔关的最高指挥权可是在镇国公手中,到头来,感情镇国公也是一问三不知啊!”
“你!”楚凌云被穆钰激的怒喝出声,眸中已是隐蕴冷厉之色:“穆侯爷,你可是在拿顾将军开玩笑?”
“玩笑?”穆钰闻言冷笑:“镇国公你负责凉朔关内一切军务,如此重事一问三不知怎不是失职?本侯生疑亦是为大周边境太平着想,便是镇国公不想着边境百姓,难道圣上不心忧么?”
楚凌云心知穆钰定是要拿圣上做幌子打压自己,甚至不惜往顾振棠身上泼通敌污水。但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