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已不是欣赏佳人之时,叶素痕连忙跳下车捂着腰退后几步。心道自己从业多年,决不可违抗自己的杀手职业道德——
美人和小孩是绝不能杀,作孽。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是被一个小公主给吓着了呢?他怎么能承认自己伤重到连个小姑娘都制不住了?叶素痕迅速的瞥了眼身后的柳林,觉得就算自己身受重伤,但拼着一口气,萧锦月肯定追不上自己。更何况这可是大周的长公主殿下,无缘无故的让她在自己手上出了事儿,那宠她至深的东周少帝岂不是要倾国之力来找自己寻仇?
他叶素痕自是不怕那东周少帝,但难缠的是现在跟在少帝身边的楚麟城兄妹。在离开西魏之时,他早已得到线报楚氏正在着手重建风声,本打算从东周回去时再思虑如何处置这个重建的风声,却不想自己方一出国自己手下的月宫便毫无征兆的叛了。流影圣女自是知他逃进了东周,但也不知他这个师父会不会转而寻求东周合作?
毕竟他叶素痕的项上人头可比那什么北燕豹王值钱多了。
他不能对萧锦月动手,否则届时他面对的便不止是他的师父,还要面对那个武学天才,那个连他也不知武学深浅的楚麟城!更何况自己当初一手覆灭楚氏风声,害的楚老将军含恨凉朔,这笔账楚氏一直记在自己脑袋上。如今自己落魄,楚氏能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这绝不是他对萧锦月认了怂,这分明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还没等得叶素痕掉头开溜,他便见着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自车厢里面伸了出来握住了车厢门框。女孩的手腕套着几个金铃儿,抬手间清脆的铃音叮当。女孩的手纤细如竹,分明是可称皓腕凝霜雪,但叶素痕怎么瞧着那沾血的手怎么看怎么都觉着车厢里坐着的是个恶鬼,现在恶鬼从地狱里伸出了手,叶素痕又不禁退了两步。
可萧锦月倒没和叶素痕想的那般跳下车追着自己再给自己两刀,她已出乎叶素痕意料的冷静倚着门框坐了下来,将匕首敛在了自己的大袖里:“你潜入皇宫劫持本宫,意欲何为?”她顿了顿,握着匕首的手更紧了几分:“还是说,你故意潜进宫,是为了谋刺我皇兄?”
萧锦月不动声色的将袖子叠合在一起,她知自己其实现在其实手抖的连匕首都握不住。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您皇兄有什么刺杀的价值?世人皆知东周少帝不过权臣傀儡,比起谋刺他,相信更多的人会选择刺杀东周四大家族里的人物。
叶素痕暗暗腹诽,但这心底话却不敢说出口,他怕说了萧锦月跳下来再给自己两刀。
“都是误会!公主息怒!”叶素痕捂着腰连步向后退去,心道活命要紧,这小公主绝不如她外表般忧郁柔弱,瞧她那一刀的狠厉疯劲,若真跟自己来个玉石俱焚可得不偿失。
萧锦月心思细敏,她看着逐步后退的叶素痕,心下不禁生疑。这人明明有本事混入皇宫掳走自己,可为何此时步步退让?她犹疑片刻,正欲开口询问,却不料叶素痕连退二十余尺后,掉头便拼着仅剩的气力运起轻功溜了。
萧锦月呆呆的望着叶素痕逃去的方向,她长于深宫,从未见过轻功这等神奇的轻身功夫。斜红给她讲的话本里,都是神仙才会飞的。怎么这个歹人也是神仙?那神仙为何会被自己刺伤?这些疑问叶素痕自是无法向她解答,在逃进柳林后,叶素痕便因剧烈的疼痛再度跪倒在地上。他捂着腰,心道萧锦月只是刺了自己一刀。若是她手抖上那么一抖,往旁一拉扯,那自己这肠子怕不是就流出来了。
柳林不远便是驿道,再往前便是鱼龙混杂的花柳之地。叶素痕卧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撑着力气挪到了驿道旁的楼阁酒馆间堆放潲水的暗巷里。
叶素痕逃后,萧锦月坐在马车边儿上看着白沙绿浪此起彼伏。她不懂驾车,亦不会骑马。拉车的马似完全没注意到方才车上的动静,待叶素痕走后只是优哉游哉的流道河畔吃起了草。
她垂下眸看着这匹蠢马,那马丝毫没有感受到萧锦月的目光。反倒是扬着尾巴,打着响鼻继续吃草。
萧锦月见状却是不慌,她脱下了自己云隐纱的大袖,又将冗长华美的襦裙提了起来在在小腿侧打了个结儿系了起来。她跳下车,提着裙子踩在了湿软的白沙地上。
那马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吃草。萧锦月走到马侧,试探性的摸了摸马脖子。那马儿也不恼。她拔出匕首,两三下将系在马身上的缰绳挑断,只留下系着马嚼头的绳子。
她牵马欲走,却忽的在车门旁看见一缕一指长的碎发。
萧锦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自己虽鬓发微散,但那歹人却未对自己以利器相伤。倒是自己先给了那歹人一刀,难不成这是那歹人的头发?
萧锦月秀眉微颦,抬手将这缕发丝细细收进自己袖口暗袋。湖畔沙地绵软湿润,她踩了两下觉着不适便脱下了自己锦缎金线织就的绣鞋,竟赤着脚踩着水沿着湖畔往远处的白塔走去。
马儿亦趋亦步的跟着女孩,水花自一人一马的脚踝溅起,仿若踏柳逐浪。萧锦月四处环望,她从未出过宫,更是不知宫外景色如此。她听得柳林之外隐隐车马喧闹,忽然想起斜红姑姑曾对自己所说的玉京城风貌——
这里有着最盛大的光景,雕梁画栋,玉槛玲珑,金屑铺街。城内有九湖十二溪穿城而过,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