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走吧。再不走的话,这个小姑娘可就~”男人俯身贴近郁珏的耳朵,幽幽的拖长尾音道。
狠狠瞪了眼男人,郁珏咬咬牙转身离去。
“郁哥哥,说好的十三个月,你可一定要回来看我,我会一直等你的。”望着郁珏离去的身影,小九哭着喊。
不用等我了,傻丫头,我恐怕回不来了。因为离开了你,我将一脚踏入黑暗的地狱,从此万劫不复。
郁珏再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小九的呼喊。因为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而即便他回了头,也没办法去应她。
相见争如不见。他的家在那场大火中消灭殆尽,从此他再也回不去了。
回头是岸,可他的身边是一望无际的苦海,哪里又是岸呢?
小九在郁珏走后,一瞬变了个人。
那天,郁珏走后,她爬到村口的山包包上,伸长脖子望了好久好久,久到王小健口水说干都没办法说服她回去,最后只得再三叮嘱她莫要乱跑后,一步三回头的转身去找他弄丢的锄头了。
王小健走后,小九目光呆滞的也走了。那天,她一个人去了好些地方。好像看到了很多人,却又好像谁都没看见。
只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却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其实她知道,是她根本不想去听不愿去面对,才刻意屏蔽掉周围所有的人声与喧嚣。
牛头山上有一片地势低平的向阳草坡,非常适合躺在那儿晒太阳。那是无数个晴朗午后,郁哥哥和她肩并肩躺过的地方。
村里那条小河有好几个水流不急的浅潭,潭里有许多肚皮圆圆的桃花瓣鱼,还有游得飞快的某种小飞鱼。
这些鱼都是她教郁哥哥辨认的,郁哥哥聪明极了,一学就会,简直是世间进步最快的学生。
不仅如此,他的手还很灵巧。除了那种小飞鱼有点不好逮外,其他的鱼,比如桃花瓣,再比如肚皮又白又鼓的胖头鱼,郁哥哥几分钟就能逮一条,可厉害了。
等秋天河蟹肥美的时候,阳光不错的午后,他们还会去河里捉螃蟹烤来当零嘴吃。
说是他二人,其实几乎全程都是郁哥哥一个人在做。因为她胆子小,怕被螃蟹夹到手,所以通常郁哥哥逮到螃蟹就立刻丢进她远远守在一米外的小桶里。
而她则负责在远处握着根小棍儿盯着桶里不安分的螃蟹,一旦发现有妄图逃跑者,立刻用小棍儿拨回去打一顿。
郁哥哥的厨艺也很不错。不过是河滩边某个隐秘的拐角处,捡了些枯枝儿当柴火,用火柴点燃,把螃蟹先煮一遍,等死翘翘了,再架起来烤,最后淋上些郁哥哥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大料,就大功告成了。
那香味,随风传到很远的地方,入口滑嫩,别提有多美。
有次雨后初晴阳光好,他俩顺着河岸往前走,边走边聊,她边低头捡拾河滩上奇形怪状的好看小石子。
一个不留神,她一脚踩空,跌进湍急的水流里。她个头小,人又瘦,前阵子刚下过暴雨,河水昏黄昏黄的,又急又猛,转瞬就把她冲出老远。
郁哥哥不会水,她还小,跟三哥学了好几回,连最难看的狗刨式都没怎么学会。眼看就要被冲走了,浮浮沉沉中,呛了好几个口水的她小脸憋得通红。
再见了,郁哥哥,我要死了,呜呜。脑袋好晕,她昏昏沉沉的想。
鼻子嘴巴里都是水,好像还进了粗粗的沙子,嗓子好难受,一句话都喊不出来。扑腾了几下,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却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凭空伸出来一双细胳膊。
“小九,快,抓紧我。”
已经死掉了吗?为啥好像听见郁哥哥在叫她呢?
不会的,一定是做梦吧。她的郁哥哥什么都会做,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深深的水了,平时捉鱼抓蟹也只敢在最浅的岸边,从不敢走远。
这么急的深水里,他一向怕得不得了,又怎么可能来救她呢?
一定是在做梦吧。
“小九,别发呆了,快抓紧我。郁哥哥来救你了,快。”
咦?真的是郁哥哥吗?声音怎么好像变了调调,都辨不出来了,是哭了吗?
“小九,是我,郁哥哥啊,快抓紧我。”大概见她没反应,郁哥哥的声音明显急了。
嘿嘿,真是郁哥哥喔。郁哥哥来了,他没有丢下我哎。这样想着,又灌了口腥臊呛鼻的河水,她放心的闭上了眼。
等她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家硬硬的床板儿上了。
睁眼望见郁哥哥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瞧见这个素来稳重的男孩眼眶泛红,面上含泪,尽管下一秒对方就扭过脸去很快恢复了惯有的状态。
还有面前这座因为状如马首,被村里人称为马面山的山坡,也满是二人一起耍过的痕迹。马面山旁有一块儿空谷,背阴。因为被两座山夹在中间的缘故,谷里常有阵阵凉风袭来。
也不知为何这么块儿平坦的地方,居然没被勤勤恳恳的村里人种上庄稼,说来也是神奇。
钟家村地处偏僻,离镇上有数十里地,交通闭塞,路途遥远,村人往来采办货品十分不便。
因此,对于脚力不够快的女人和孩子们来说,个把月来村里一回的货郎扁担上的新奇玩意儿就成了共同的期盼。
每当货郎进村的鼓声摇起,有需要的村人就会放下手里的活计,带上银钱,循着鼓声而去。
有个别讲究的村妇净完手,还会特意回屋里换身干净衣衫,从井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