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丧期间,孝子不得与妻妾同房,妻妾不得有孕。官家殡天至今连一年都还没满,赵瑾却让一个侍妾大了肚子。原本这在王公贵族之中也不算什么大事,将侍妾送到庄子里住几年,庶子庶女抱回来时将岁数说小些便是了,可偏偏赵瑾的王妃是个善妒的。
赵瑾本想按惯例命人把侍妾送去乡下,没成想被王妃中途撞见了,王妃勃然大怒,当即便把那侍妾拖回府强行灌了落胎药。赵瑾得知,当晚便与王妃大吵了一架。
这事若是被两扇大门锁在王府里也就算了,可没成想不知哪个嘴碎的仆役将这事传了出去,搞得满城皆知。
朝中清流一派越发觉得皇七子不堪大任,便越发偏向了皇嫡长子一派。
夏临花力气断了襄王臂膀为赵瑾掰扯来的优势,还没捂热乎几天,就被赵瑾自己抖搂散了。
两位皇子的阵营再次势均力敌。
城东别业,夏临与枯竹对坐清谈。
枯竹自官家驾崩前一个月便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皇宫,留了封颇有高人风范的书信,说的是他对官家的病症无能无力,决心要云游四海为官家找来传说中包治百病的仙草。官家当时脑子已经不清楚了,还大为感动了一阵。可枯竹大江南北转了一圈,确定甩开跟踪他的人后便直接回了凉州去见世子。
如今重回汴都,他顶了个“竹生”的名头,也不怕被人认出来,每日大摇大摆上出门去溜达。
而这齐王赵瑾后院起火的消息就是他抢在暗卫之前告诉夏临的。
枯竹颇有些幸灾乐祸道:“殿下,不说我说,您和王爷选的这个草包还真是个天生当傀儡的料!就他这脑子,若是先皇当真看走眼了选他继位,八成是个亡国之君。”
夏临裹着狐裘,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可神情却十分平和宁静:“本就不是为他造势,他爱怎么作怎么作,别把自己作死就行。”
枯竹听他这话,稍微咂出一点深意,不敢再多说,便道:“殿下与王爷深谋远虑,在下不过一介行医,不懂你们的格局……眼下距殿下休息尚早,在下斗胆,请殿下手谈一局。”
夏临微微弯了弯嘴角,眼底却是一片讥讽:“深谋远虑?的确……”
别业外,上百金吾卫与鹰踏往来巡视,暗处不知还藏了多少暗卫与监视的眼睛。
齐王府书房中,赵瑾焦躁地走来走去。朝服宽大的衣袖时不时带倒什么书本、花**、玉把件,乱七八糟一阵响,他一样都无心去捡。
今个儿他刚在朝堂之上被清流一派与皇嫡子阵营的大臣明里暗里挤兑了一番,更有恪守礼法的老臣不留情面地当场便将他的家事掀出来,要治他的罪。
赵瑾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地儿发,思想来去,愣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拿来出气的人。他养的那群谋士,十个里有九个是酒囊饭袋,察言观色有一套,真到出谋划策就不行了。个个见王爷气着,连想咳嗽都拼命忍着。
赵瑾自个儿跟个旋风似的转了一阵,突然刹住了脚,面上逐渐浮起一个得意的笑:“去,去给本王把‘那位’请来!”
谋士们面面相觑。
赵瑾沉浸在狂喜之中,懒得搭理他们:“你们都下去,这儿用不着你们!”
谋士们纷纷告退。
一身黑衣的暗卫从房梁上飘然而下,向赵瑾行了个礼,随后借密道离开。
不过半个时辰,暗卫自密道中带回一个披着玄黑披风、头脸被大大的兜帽遮了一干二净的人。
这一身打扮……这人要是活在侠义故事中,约摸会是个背后捣鬼阴险狡诈的人物。
可他活在大魏,便只是皇室手中的一把刀——赵氏有许多刀,他和他背后的人不是其中最锋利的一把,却是最隐匿的一把。
而先皇,把这把刀交到了齐王赵瑾手里。
赵瑾见了他,越发兴奋起来,虽然他面上还是一派平静,可他加快的语速却出卖了他真正的情绪:“自父皇将你带到本王面前,本王一直没想好将你放在什么位置让你为本王做什么才好,眼下,本王已经想好了要将一件事交给你——交给你们去做。”
那人声音沙哑语气漠然:“王爷请说。”
赵瑾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兴奋中略带了一丝刻毒:“本王要你杀了刑部大牢里关着的右相,能做到么?”
那人没有丝毫犹豫:“能。”
语气平静得仿佛齐王殿下只是让他出去买一棵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