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岚轻抚胸口,却是半点痛感都无。指尖来回摩擦绷带,脑海中浮现遇刺那天的一幕,十名杀手追着她与离月,最后口中却叫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她曾以为是杀手杀错人,现在想来,也许这就是一个局。
“来人,传离若。”
不多时,离若佩刀而至,他与离月是龙凤胎,兄妹俩容貌相似,一个阳刚,一个柔媚,为秦君岚把持着影卫队。
所谓的影卫,便如影子一般,明不见人,暗里却寸步不离地保护女皇,也为她搜集情报,是她的亲卫军。
“朕让你查了夙苑楼,如何?”
“回陛下,臣派人日夜监视夙苑楼,那里白天文人墨客舞文弄词,晚上便是风花雪月一片荼靡。”
“风花雪月……那个红鸢?”
“四年前,贺昔将她重金买来,并没有许多人知道她的底细。不过听说贺昔对她尊重有加,或许是隐藏的老板娘也说不定。”
“胡说!老板会让自己妻子抛头露面吗?朕要听的不是这个。”秦君岚眉头微蹙,强大的气势让离若忙俯身,顿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只是如实汇报而已啊。
“还有其他吗?”
“她身世不明,据说是孤儿,无人得知她究竟从何而来。”
“哥,那天我们被刺客逼到夙苑楼附近,陛下与我走散,你觉得她有没有嫌疑?”
“这,不好说。”离若看向秦君岚,见她表情平和,眼神却幽深似海,他依然不明白她为何发怒,女皇虽心意难测,但从来都不是喜怒无常之人。
“退下吧。”秦君岚挥手,离若屈身后退,忽然又想起什么,上前说道,“陛下,微臣发现红鸢有去过难民窟。”
“哦?她去做甚?”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给难民送些衣物和食物。”
冀朝繁盛,百姓太平安康,皇城之内本无难民窟,只是他国今年灾荒,饥民四面八方而来。齐暄请命女皇,允许开仓振粮,但后来难民数量暴增,秦君岚总感此事非常态,也许是他国故意为之。
为此,便将难民分于其他都城,分散开来,只是不知为何,这些人并没有完全离开冀都,而在城外十里,筑了一处难民窟。
她去难民窟是善意,还是巧合?
“难民窟是最好的藏身之处。”秦君岚一语如同醍醐灌顶,离若重拍脑袋,“所以细作不在冀都城内,就一定蛰伏在难民窟?或许难民窟也是羽国的据点。”
“不用对细作斩尽杀绝,朕杀她一兵,她便将我一军,对方一定有个运筹帷幄的高手。”
“陛下是想一网打尽?”
“区区几个细作翻不了天,朕要的是整个羽国。”
秦君岚眼露霸气,那天生的高贵与风澜天下的气势,总让人他们甘愿折服,她恩威并施,轻松掌控风起云涌的朝堂。一位女儿家,却将军队打造成了天下之强。
如若不是她气场太过强大,这样一个倾城绝貌的女子,又有谁不想拥有。只是那权倾天下的高贵,容纳百川的气度,又有谁能够与之相配。
“祝陛下早日统一四海。”离若、离月相继下跪,如果四海版图必属女皇,那他们一定会助女皇一臂之力,哪怕头断血流。
深宫幽远,长夜漫漫。秦君岚长年有一个习惯,喜欢登上凤鸾宫的顶层阁楼,瞭望冀都。从那里可俯瞰众生,一览长街繁华。
她单薄的身体,被月影拉长,发丝在肩,飘逸而起。夜风扶过,渐起凉意,离月将披风为她挽上,远处万家灯火映入她的眼睑。
每天她都要警醒自己,她肩负国运,承载所有冀朝百姓的安康,祖辈几十代的基业,她要成为时代颠覆者,永远载入史册。
只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却永远会伴她左右。
“陛下,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深宫寂寞,月儿,如果有天你想离开嫁人,一定要告诉朕。”
“陛下何出此言,奴婢此生此世只想伺候陛下,从未想过嫁人,是奴婢哪里做不好吗?请陛下责罚。”离月慌乱地跪下,生怕秦君岚对她不满。
“平身,朕不是这个意思。”
“陛下,奴婢上次没有保护好您,被刺客引开,才害您受伤,您罚我骂我都可以,别不要奴婢。”离月不过十八有余,从秦君岚还是公主时候就伺候她,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哥哥和女皇,这种怕被抛弃的情感,早已超越了主仆情分。
“好了好了,朕不撵你,起来说话。”秦君岚无奈地摇头,她不过不希望有人与她承载着同样的孤寂。
入更后,离月被遣退左右,秦君岚躺在暖帐芙蓉被中,她轻抚丝被,将脸紧贴,柔软却毫无温度。她毫却无睡意,坐起身来,捋起长发,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倩影,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恍若一个少女,脸颊的泛着红晕却不自知。
她掌起灯火,来到衣阁前。那套白色的长衫干净地躺在衣阁中,回来后她一直不舍得再穿,衣服大小正合身,带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心头的是这一抹香,更是那惊鸿一瞥。
她端起那身衣物,笑意更柔。朝堂政局总有烦扰,唯有这夜晚的宁静,尚能让她暂时卸下所有。
夙苑楼,或许她应该再去一趟。
她说过,大恩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