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饭菜上来了,殷舒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贺承安真的只是想和她叙旧。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旧好叙的?
殷舒一头雾水,刚刚拿起筷子,就听到了贺承安的声音。
他坐在殷舒对面,一动不动地盯着殷舒,问出让殷舒汗毛直立的问题,“除了本王,没有人注意到你是相府小姐,这是为何?”
殷舒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还想打113。113的科普每次都没头没尾,这种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小女乔装打扮就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这是小女要的效果。只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心中有花则满目皆花,”殷舒慢条斯理地夹起一道菜,抬眼看了一眼贺承安,嘴角微翘,“王爷倒是要好好反省一下,怎么一眼就认出了小女?”
殷舒细声细语说出的话,反倒掷地有声。
贺承安黑眸微震,躲开殷舒探究的眼神,笑道,“殷小姐当真牙尖嘴利。希望你进了王府后,还是这般。”
殷舒挑眉,意味深长道,“将来的事,不好过早下定论吧?”
贺承安不再接话。厢房里陷入沉寂。
殷舒不管这奇怪的氛围,浪费粮食也过于不道德。两人一人吃,一人看,相安无事。
还是殷舒先出声打破沉默,“有一笔交易,不知道王爷是否感兴趣?”
“说来听听?”
殷舒不回话了,纤长的食指蘸了茶水,在实木桌子上比划着两个字:女皇。而后又将这二字打乱。
贺承安突然低笑两声,他道:“殷小姐这是何意?”
殷舒当然能确定他看到了,只是在和她装傻而已,她上半身放松,靠着椅背,以一种极其慵懒傲慢的姿势凝视着贺承安,“没别的意思,就是威胁一下王爷。想知道她的孩子如今身处何地吗?”
贺承安沉默良久,攥紧的拳不住地发抖。殷舒实实在在地威胁到他了。
从宫变那天起,到现今,已经过去了十六年。这十六年里,他每一天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姨母。他甚至还记得,宫变前几天,姨母还曾牵着他闲逛御花园。那天姨母告诉他,妹妹就要出生了,他以后要做一个好哥哥保护她。他稚嫩的手贴在姨母的肚子上,感受到了妹妹轻微的响动。
在贺承安心里,女皇不是严肃尊贵的代名词,她只是自己的姨母而已。
激动之余,贺承安仍然保留警惕,“殷小姐也才十六岁,如何会知道这些宫闱秘事?”如何会知道,宫变后,他并没有失忆?
“我爹说的。”殷舒随手给就给了殷相一口锅,严严实实。
贺承安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只觉得殷舒太过敷衍。殷德坤是第一个向皇帝投诚的重臣,皇帝为了不寒百官的心,才会让他在丞相之位蹦跶到现在。这样的叛变速度,贺承安甚至有理由怀疑,女皇的死,他也掺了一脚。
“那么,作为交易,你想要什么?”
殷舒终于直起身,“我知道相府时日无多。我也不想改变什么,但是,我希望王爷能够保住我爹和萧翼的性命。”
“你爹是罪有应得!”贺承安言辞有些激烈,仿佛殷德坤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你确定?”殷舒的发音十分微妙,带着些戏谑,似乎在嘲笑贺承安虚张声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殷丞相不出现在朝野,换皇太女的下落,这笔买卖难道不值?”
贺承安眉头紧锁,权衡利弊,最终抵不过十六年的锥心之痛,沉默良久,他才答应了殷舒,“本王答应你。现在可以告知她的下落了?”
殷舒摇了摇头,阳光从窗边照射进来,投射在殷舒如云似雾般的黑发上,显出一抹金色。
贺承安的心蓦然跳了两下,剧烈而不受控制。他想,他在为殷舒的答案而紧张。
“她还活着,但是她的下落我还不能说,”殷舒笑着看了贺承安一眼,“王爷的信誉,在小女眼里不太好。等等吧。”
“等到何时?”
“不如,等到你我大婚之时?”
殷舒本就容貌艳丽,今天的打扮在别人眼里又多几分异域风情。她笑得开心,这带着些挑逗意味的话更叫人容易多想。
但贺承安岂是一般人,即便被殷舒的样貌蛊惑,他也能从别有深意的话中提炼出重点,“你都知道了?”
贺承安没想到殷舒甚至连殷府败落的时间都知道。他心头一紧,是否,殷德坤也知道皇帝要对付他?是否,殷德坤早有准备,甚至打算绝地反击?
贺承安想得入神,甚至没有注意到殷舒的手在他面前来回摇摆。他连最基本的警惕都忘记了。
殷舒无法拉回他的神思,便出声嘲讽道,“王爷如此没有防人之心,可不好啊。”
贺承安在想什么,殷舒大致都能猜到。贺承安精于算计,特别喜欢阴谋论,他习惯于把所有人往最坏的地方想。而已然去世的母亲和女皇,被高度美化,倒成了唯二对他好的人。
殷舒开口打掉了贺承安阴暗的念头,“我当然有我的法子。至于我爹,您随意揣测吧。记住,底线是,保住我爹和萧翼一条命。”
贺承安此时的关注点却完全偏移了,他不再想殷德坤会如何反扑,殷舒口中出现了两次的萧翼奇妙地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全京城人都知道,萧翼是殷德坤的义子。换言之,殷舒和她的哥哥萧翼,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
“殷小姐这么在意‘义兄’,想来是对这场婚事不满?”贺承安知道这样说一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