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抛弃。”司沐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没有抛弃她。”
“所以是她抛弃了你?”温青梧又问。
“你以为她跟你一样绝情寡义么。”司沐不想跟温青梧多说这个话题:“你一个外人,管我们的事作何?”
温青梧看着司沐不情不愿的样子,温声解释道:“若是以前也就不关我的事,可如今我毕竟在她的身子里,也算半个她。对她的以往知晓越多总是越好的。”
司沐默然思忖着,没有回话。
“我知晓的越多,便会和她越像。”温青梧看着司沐,苦口婆心地道:“你知若是被人发现我换了个灵魂会如何?”
司沐抬头,看着温青梧。
“会被当做妖孽活活烧死。”温青梧端坐着,指腹轻轻摩挲。她不记得唐朝有大选宫妃或强行入宫的律令。都是到了天子要扩充后宫时官家自己送。若不是天子看上亲自点,是几乎不会有强迫的。
若是天子亲自点的女子入宫,自不会只是个受冷落的小才人。
司沐先是担忧,而后恼怒。又再开口道:“当初进宫,是阿梧自己决定的。”
温青梧突然有些紧张,她却找不到紧张的原因。只能轻轻摩挲着指腹缓解心中的情绪。
司沐是不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人?若不是,那原身进宫的真正原因怕他根本不知晓。
“为何?”温青梧问道。
司沐坐在胡凳上,偏头看着留了一地烛泪的烛火,回想起从前的事:“那时世伯大归,阿梧和她娘在温家被叔伯兄嫂欺凌,恰逢先皇后薨殁,宫中纳新妃嫔,为了伯母和她妹妹能过好些,便自愿进了宫侍奉陛下。”
温青梧紧张的心情平复了。她奇怪地看着司沐:“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你呢?就不拦着她?”不是说青梅竹马十几年的交情么,就这样看着她入宫?
“怎么没拦过?”司沐说起伤心往事,长长一叹:“当年所有人都拦着她。伯母哭得眼睛都肿了,劝她一入宫门深似海,不要为了她们进去受苦。阿梧还板着脸训斥了她娘‘侍奉圣明天子,岂知非福,为何还要哭哭啼啼,作儿女之态呢?’。
姓名已经报了上去,被礼部的官员带到京都的时候我才知道。”司沐说着,眼神黯淡下去。
“我知道的时候,她的姓名已经递到了天子面前。但我总想着,或许可以转圜。假死也好,换人也好,我总想救她。”司沐敛着眉目,神色悲怆。
假死换人,若是被天子知晓,都是杀头的大罪。这君欺的,怕是真做了不仅自己送命,连司家都要跟着倒霉。温青梧看着司沐悲怆的神色,她突然觉得,或许从前是她误会了他了。
能为一个女子豁出身家,不惧君权不畏死亡的男子,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但阿梧不舍得我为了她受伤。”司沐黯然神伤,想到那美好的女子,他就心疼:“她让我不要为了她做傻事。”
温青梧垂下眼睑避开司沐能看到的地方,嫌弃地撇了撇嘴角。若是原身真的不舍得,当初就不会进宫。
只是为了改善温家母子的情况,大可直接嫁给司沐。司家是大家族,司沐年纪轻轻便是家主。到了司家接过母亲妹妹到京中多好。还能时常关怀照料。
这些远远不是宫中小才人能比的。
“当年你为何不娶她?”温青梧低声开口询问。
司沐依旧黯然:“自然提过,在家父生前就提过,世伯推说她未及笄。世伯大归后我亦去说过,伯母心殇中不敢多提。只给她私底下说了。
那会儿我正出征。我向她许诺,待我凯旋时,便归家红妆相聘。阿梧是应了的。”
温青梧很想问,她这般背信弃义,你还如此对她?
大概是知晓她想问什么,不及温青梧问出口,司沐便道:“以阿梧的性子,若不是她家中兄嫂欺辱至极,她绝不会违诺。”
温青梧抿着嘴扯下嘴角,默然不语。
原来是私定终身了的。看来这温家其他人大概也清楚温青梧要做的事儿。不然肯定会支持原身嫁给司沐的。“她明明应了你的约,回头便入了宫。你就不生气?”温青梧问道。
“一开始气恼过,质问她过。她只说,她是要帮扶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但却不愿拖累我。温家”说至此司沐沉吟轻叹:“温家龃龉太多,她不愿意给我拖累我。
阿梧,多好的女子啊。”司沐回忆太多,说到最后不由又深深感叹一句,抬着袖子避过头轻轻按了按湿润的眼角。
他的阿梧,多好的女子啊。
温青梧坐在床板上,偏过头不忍直视。倒不是因为不忍看他的伤心,而是不忍看他的蠢。
这傻子,被一个女的耍得团团转。
安静的屋子里,烛光越燃越亮,照着这一方徒壁。屋中一人黯然神伤,一人沉默不言。
温青梧看着坐在胡凳上黯然神伤的男子,本一直挺立的脊背微微弯起,偏着头看着那流了一地烛泪的烛光,安静坐在那里,整个身子都快要被悲伤湮没。虽然心中嫌弃他傻,却又有些不忍,便温声劝道:“既然都已过去了,又为何还多黯然呢?往日种种,既然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就好好走下去。
忘了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罢。
她都放了手,你也该放手了。”往事不能回首,许多人都知道这句话,也知道这个道理。却少有人能做到。
“瞎扯。”司沐身上的黯然忽而消失,抬头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