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指责重若千钧,压得赛科尔不住急喘,仿如快窒息一般。
维鲁特始终找不到有关“梵特老爹”的任何情报,但他知道赛科尔是从来不会说谎的,既然说了没有,那就是没有。只是这小子此刻窝窝囊囊地认了怂,看上去却又显得明琪女士的话格外可信了……真叫他无法判断!
房间内一时静得死沉,连风都停住了,不敢出声。
明琪似乎也骂累了,背过身去,恶狠狠地下了最后诅咒:“你尽管这么闹下去吧,我无所谓了,我也不想再管你!我只等看着,总有一天,你会把我,把你的好朋友,把所有和你有关的人,全都害死!”
“不会的,我……不会的!”赛科尔终于被这话给刺激到了,硬生生从急喘的间歇憋出一句反抗。他几乎快把身体团成了个球,双臂紧勒着膝盖,裹住了低垂的头,显得格外无助。
维鲁特瞧着他颓丧的模样,深感无奈。原本只打算审问一番,好好教训教训这傻小子,怎想到会牵扯出这么一件让人揪心的陈年往事……
局面发展到现在,他已无法肯定女士到底是否在借题发挥,敲打赛科尔了——毕竟再怎么说,应该不会有人拿自己父亲的死开玩笑的。眼看明琪似乎就此罢手,不再多言,他决定趁机收拾残局,总得先想个办法让那傻小子重新振作起来。
“赛科尔?”他在同伴肩头轻拍了两下,影刺客却并无反应,还是埋着头胡乱呢喃:“不是,不是我……不会的……”
维鲁特暗叹了口气,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想把他扶起来再说。这走了神的家伙或将此当做了攻击,闪电般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不再被刻意收敛的巨力随便一扯,就将他摔倒在地。
“是我……”手臂上传来撕裂的疼痛感,他也不恼怒,撑着手肘抬头看去,却似被一桶冰水迎面浇下,连呼吸都僵住了。
蓝发的少年圆睁着眼,呲着虎牙,像碰见生死仇敌般恶狠狠地瞪着他。血丝如红色蛛网在少年眼中盘结着,几乎要盖住那片墨蓝的瞳。而在那蓝色之下涌动的,那是……
冰凉凉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他被紧紧攥住的手臂上,一滴,两滴……
“我不会害死他们的!”赛科尔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在哭,竭力嘶吼着,像只受了伤的困兽,一旦咬住就绝不放开。
维鲁特见过他笑,见过他闹;见过他得意炫耀,也见过他垂首懊恼;见过他如何在强敌环视下昂然阔步,也见过他在被自己嘲讽后专用来反抗的鬼脸,却从没有一次,见过他哭……
这是……怎么了?他真的懵了,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点点凉意从手臂直透到后背,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冻在地板上。
赛科尔一声吼罢,却渐渐回过了神,转转眼珠,终于看到了被他摔在地上的同伴。
那鲜红的眸子映在他瞳中,像烈焰一样灼烫,竟似刺痛了他。他怔怔地松开了手,一点一点转过头,再机械地扳过身体,带着猝然腾起的黑雾,如飘飞幽灵一样冲出了房间。
“赛科尔!”维鲁特慌忙追到门前,眼中银光一湛,在一片空白的视野内,只捕捉到那团黑光像箭一样笔直划了出去,踪迹全无。
这小子……跑什么!他起身太急,此刻只觉头晕目眩,扶着门框喘了几口气,想要追又不可能追的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后却传来了女士轻柔的安慰:“别担心,我知道他在哪儿。”
愕然回头,明琪已站到桌边,轻轻抚着诺尔德的头发,脸上一派平和,哪里还有半点恼恨。
她居然真的是在演戏!维鲁特瞧着那张若无其事的脸,胸口憋住的气犹如喷油点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激得他一声怒喝:“你未免太过分了吧!”
明琪也不反驳,看着那沉沉熟睡的小少年,悠悠叹了口气:“我能信任你吗?维鲁特……”
她似有许多内情藏于幕后,只是维鲁特正在盛怒之中,差点就要跟她撕破脸了,哪还有心情去听什么解释。
女士见他不回答,又抬起手来,掌中托着一点红光,轻声说道:“我的神力名为‘血裔’。只需一滴血,我就能知道对方究竟身处何处,是生是死,跑到天涯海角都逃不过我的追踪。”
她摆出一副谈判架势,却率先坦白了自己的底线,显得很有诚意。
这岂不就是单方面的歃血之约?维鲁特对于谈判再拿手不过,下意识地就开始斟酌起利弊。只是蓝发少年那张落泪嘶吼的脸总在眼前晃悠,几乎是不容反抗地推着他来到了女士面前。
罢了!他没有犹豫,一把抽出被赛科尔扎在桌面的匕首,正要往指尖上刺。女士忽然探手过来,在短匕锋刃上轻轻一弹,将它荡了开去,刺了一空。
“永远别轻信教派中的任何人,维鲁特,包括我在内。”她似乎仅仅只是想做个测验,反掌收掉神力,抱起昏睡中的小少年,一步一顿往壁炉边走,“搬把椅子过来吧,我慢慢和你说……”
维鲁特真有些摸不透这位女士究竟在想什么,运起真实之眼又往门外瞧了瞧,还是没动静,只能沉住气,拎着两把木椅排到了壁炉边。
两人对面坐定。女士知道他会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