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着不说话,谁都不肯让步。耳听得警笛声愈近,尽远大步凑到舜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就看皇子面色变了两变,又哼了一声:“你领着他们跟来……弥幽该睡觉了,我先带她回去。”
他飞快往白衣侍卫的衣兜里塞了些什么,攥紧了女孩的手,再不看余者,身上紫光一卷,消失在幻影波纹中,只留下肥鸟一声尖利乱叫:“先去港口!说好的请客吃宵夜呢!你别以为本鸟忘记了!”
他这一走,留下尽远和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仆乐琉,两方实力顷刻倒转,勾得赛科尔肚里那点报仇雪恨的念头又冒了起来。
他可不管什么说没说好的,盯着那绿发小子,攥紧了拳头,刚想要冲过去,又被同伴一把拽住了。
维鲁特哪会猜不到他要干什么,狠狠把他拳头一拍,沉声警告:“你要敢动手,就别想再看到那只会说话的白鸟了!”
一听这话,赛科尔刚攥起的拳头立马又散了。他皱着眉头愣在那儿,眼珠转来又转去,似在天平两端来回挪移,最后咬着牙一声骂:“便宜那混蛋了,小爷先饶过他一命!”
他声音可不低,尽远自然是清清楚楚入了耳朵,却面色平静如常,站在那儿动也不动,涵养可算是真不错。
哄好了这傻小子,维鲁特又挂起笑脸,冲着白衣侍卫问道:“斯诺克阁下,不知太子殿下想在哪里商谈?”
尽远先不回答,划出道光罩又往四周围扫了一圈,确定并无异常,才往山下比手示意,带着缄默不言的女仆,边走边说:“阁下是名门之后,应该听说过那地方。那是个隐世的书屋,叫‘时之歌’。”
他一听到这名字,忍不住点头。那书屋的确是个谈事的好地方,不但隐秘,而且来回方便,不耽误工夫。只是要进入书屋,必须有特定的传送石碑才行,他知道星城有一个,可从没在白港附近见到过……
正琢磨着,背后那小子又戳起了他的肩膀:“咱们这就走了,大姐头可怎么办?”
这一句话,又把他强行用笑脸压下的不安给勾了起来。是啊……明琪女士该怎么办呢?她究竟是否平安,身在何方?如今孤儿院已被火烧成了废墟,她,还有那数十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又该怎么度过这个阴冷潮湿的冬天?
他心事重重,不想回答,闷头跟着尽远往前走,耳边是越来越尖锐的警笛,总让人有些不好的预感。
眼瞧着就走到孤儿院门口了,就见那扇铁门缺了一半,剩下半边斜插在地上,迎着月光,照出几行淡淡的惨白。
那白光阴沉沉,像是有重量,压得维鲁特迈不动脚,忍不住转身朝后望,却再看不见那幢本该有温馨炉火守护的小楼。
这一瞬间,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觉得胸口说不出的难受,像是喝多了酒,想要吐又吐不出,酸胀感混着恶心,全积压在了胸膛。
他怔在原地不能动,前方带路的尽远也不得不停下,却未催促,只是静静看着他。沉默到只剩脚步声的女仆乐琉依旧保持节奏往前走,就像看不见身畔的三人,转眼超过了白衣侍卫,在这荒山的月下独行。
“怎么了?”赛科尔疑惑不解,伸手往他眼前晃了几下。
维鲁特这才惊觉,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摇了摇头,再无停顿,跟着那浑身萦绕白光的引路者,沿着被烈火余烬熨烫过的石阶,一步步地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