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越往尽头迷雾越重,似乎整个天地间再无其它。
杨清一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像是有人钩住了她的灵魂不断向前。她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疾跑。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紧闭着大门的木屋,那一股子独属名贵木材的味道逼得她几乎要窒息。
像是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她趔趄着跌进这间屋子。
门开了。
一个花白着头发的老媪坐在房子的正中心正微笑地看着她。老媪的脸上已经满是皱纹,皱成一团,她的眼睛却无比清澈,不带一丝浑浊。眼神透着几分冷漠,还带着几分悲悯,像是同情,像是嘲讽。
她胡乱地想着,手臂却突然一吃痛,被人狠狠拉回,她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对方的脸便已经朝她压过来,她的嘴唇被一张冰冷的、却隐隐约约带着一点热度的唇覆盖住。
她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如画般的眉眼,微微颤抖的长长的睫毛,不容置疑的霸道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的眉眼,一时间竟忘了先前的怒气。
朱由检慢慢地放开她,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情绪:“以后不准说这种话。”
她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在空气中绽放,愣了几秒钟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却不知该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作何反应。
杨清一后退几步,猛地跑开了。
朱由检看着杨清一慌乱的背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回忆着方才那一吻的感觉,湿湿软软的,却不带一丝**。她明显的错愕,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他突然觉得杨清一离他近了一些,那股子莫名的疏离感似乎随着这个吻消散了些许。不再像她弹琴唱歌时的悲悯,不再像她言语中的看透世间的无奈,似乎总是站在一个他触及不到的高度,似乎无所不知,彼时彼刻,他感受到她其实是真真切切的一个世人。
他久久地站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倔强的背影才离开。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中隐藏的身影。
老媪桌前摆着一张正方形的桌子,一块纯黑色的布将桌子盖住,甚至看不到桌腿。桌子整整齐齐地铺满着许多牌背朝上、以良玉打造而成的牌。
“你终于来了。”老媪的声音带着看尽世间万物的沧桑,然而并不苍老。
“你是谁?这是哪儿?你要做什么?”
“在你来之前,我为你算上了一卦。”老媪并不理会杨清一的疑问,只是将桌面上的那些玉牌中抽出了三张,翻过来露出了牌面。牌面上各自拥有着缠绕繁密的花纹,让人难以解读。
老媪拿起第一张牌:“你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不相信冥冥注定的命运,所以你始终都会尽力地去追求你的所爱,无论对象是什么。然而,这三百年的年轮你无法改变,你身处其中,所以你的自由始终都是有限的。历史早就书写好的篇章不容你怀疑,你费尽力气却很有可能最后遍体鳞伤。”第一张牌的花纹消失不见。
老媪的口气仍然很淡,可眼神里却带上了淡淡的悲悯,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三百年?什么三百年?哪来的三百年?
段如是倒是好几日不曾来了。
杨清一无聊地在屋子里发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皇后选信王妃的那日之后,段如是接连着来了好几日,他们两个谈历史、讲,无一不让杨清一惊讶。她没想到与她的思想相隔三百多年的一个古人,居然能跟她如此契合。尽管段如是身居高位,可他全无半点权贵之人的架子,他与她同样地崇尚自由的生活,甚至同样地崇拜王维老先生的境界。
段如是让她在古代的生活丰富了起来,不再是空白单调。原本也许她还可以去跟朱由检切磋琴技,去见识这个她喜欢的历史人物的深度,可是自从那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之后,她就再也不敢了。
甚至徐应元过来喊她去书房陪读,她都装病躲过了。
如果真的要离开的话,不如爽快点。结交越深,届时的别离就会越痛苦。
只是怎么才能离开呢?
杨清一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却突然听得门外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她人呢!是不是就在这里面?”
她的房门被一下子撞开。
一个蛾眉皓齿的女孩子气势汹汹地站在杨清一面前:“你就是杨清一?”
杨清一看着这个与她现在的身体大概同样年纪的小萝莉,挑了挑眉。“是啊,我就是。”
“你还敢承认!就是你勾引我的信王哥哥!”
杨清一不由觉得好笑,“不是你问我的么?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何不能承认?”她气定神闲,并不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放在心上。“信王哥哥?我怎不知王爷何时多了一个妹妹?”
昨夜并没有睡得多么安稳,甚至整个人都在半梦半醒之中,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首《崆峒引》,反反复复之间,杨清一似乎总能听到一个飘渺的声音。苏轼所谓“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大抵就是这样吧。
杨清一早早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桌子上的一堆化妆品发呆。
反正她以前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用上古人的化妆品。
“杨姑娘,您今天这么早就醒了?”茯苓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了出来。
“嗯,昨天晚上没睡好。”
茯苓笑了笑,“姑娘是因为今日要去挑选一把喜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