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域封魂塔内,侍君们的魂力日渐衰弱,他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也许跟商无漾最后往深渊之下扔的鲜红事物有关。再这样下去,别说鬼体,就连真灵之体也将灰飞烟灭,彻底的魂飞魄散。
“现在怎么办?只能等死吗?”竹君茫然地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双足。
梨君摇摇头,“不要放弃,后君既会叫人过来救我们,那我们就一定要撑下去。”他闭上眼睛,将真灵之体压缩至鬼体之内,仅以鬼体来对抗深渊底下逸散出来的莫名吞噬能量。但是这样一做,承载了意识和精神的魂魄为自保陷入龟吸状态中,鬼体届时没主导意识,全随本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危急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侍君们起初还在犹豫,可发现魂力被吸收大半后,一时心情凝重,不得不依梨君所言,让真灵之体陷入短暂沉眠。不过梨君有交代惟一不受其影响的火云,希望等到救援之后,将他们唤醒。然而面对妖异冷漠的火云,饶是他也没有信心认为对方会听自己的话。
听天由命罢。
侍君们依次陷入沉眠,只有鬼体静止不动,饱受煎熬。无奈随着时间的过去,鬼体们睁开双眼,眼神完全变得不一样了。空洞,恍惚,仿佛被剥夺了意识。
突然,他们站了起来,被受蛊惑一般往深渊之口飘去。封闭的洞内,平白无故地迎来一道阴风,仔细听,仿佛能听到里面夹杂着一道无法形容的呢喃。他们就像听到了召唤,一个接着一个跳入了深渊。而他们的真灵之体陷入沉睡,毫不知情。
守在一旁的火云站在原地,头低垂,黑发挡住凄艳眉眼,视线平静无波,幽静一片。对于不远处发生的一切皆是视若无睹。
就在这时,空气徒然变冷。堵在火云身后的石墙,咔嚓咔嚓地变成冰块,不消片刻,便形成冰柱。紧接着,冰柱仿佛被一股无形牵引力举起,一寸一寸往洞外挪动。随即,雪的清寒气息扑面而来,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在冰柱彻底挪出去,透出一丝微弱之光的刹那,纷纷扬扬地落下。
这一幕,流风回雪,美妙非凡。
下一刻,雪花漫天飞扬,一道白色人影从天而降,如雪神降世。
火云依旧无动于衷。
谢从雪落地后,抬眼便注意到正往深渊里跳的侍君们。察觉到此地空间充斥莫名吞噬之力,一种诡异的感觉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他暂缓片刻上前,一把将正准备往下跳的梨君带回,又见他神色有异,并指点中对方的灵台。
梨君被唤醒后,还有些茫然,他惊愕地看着跟前这一身雪白之人,“你……”
谢从雪微微点了点头,“你醒了。”
梨君刚要说话,却发现周边居然只有自己和火云两个人,至于季捷和庞小彤,跟陷入沉睡之前一样,都昏睡过去了。唯独一起沉睡的侍君们不见踪影,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呢?”
谢从雪侧身看向深渊,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跳下去了。”
“什么!”梨君心魂震荡,第一时间冲到了断崖边,不过刚去就有强烈吸力袭来,差点一头栽进深渊,危急时刻,谢从雪上前一步,再次把他拉了回来。
“这个地方有古怪,别靠近。”谢从雪叮咛他。
梨君垂下眼帘,神色变换一会儿后重新镇定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说吗?”
谢从雪目光波澜不惊,心头却是微诧,没想到看起来温润亲和腼腆的梨君竟能这么快就平复下来,倒是他将人小看了。
点点头,将所看到的一切娓娓道来,“我来的时候,你们正往里面跳。我来迟了,只能拉回你一个。”
谢从雪本以为梨君听到这番话还会问更详细的内容,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更加详细的疑点,但身为受害人,想找知情者了解事情状况是一种本能反应。
然而梨君听了他的答复后,却反而问起另外一个问题,“是后君叫你来的?”
谢从雪,“后君?”
梨君,“就是方钰。”
谢从雪点点头,脑海里暮然勾勒出一个人影来。是第二次相见,也是最近这段时日最后一次相间。那时对方很狼狈,浑身湿漉漉的,就那么莽撞地一头撞进自己怀里。
温软的身躯,纤细的腰身,撩人的体香。
一种说不清的隐秘心思作祟,为了保护对方,将自己从其它世界付出了相当大代价才拿到的飞雪惊鸿伞都给了他。事后回想起来,自己也太冲动了。
梨君擅长察言观色,看谢从雪陷入回忆时,逐渐暗沉下来的银瞳,心神顿然陷入一片泥沼。随之升起的便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
人家光鲜亮丽,如雪神再世,自身不过是幽玄鬼后的一个男宠。要与人争,现在的他哪什么去争?他一直认为,只要陪伴后君,尽心伺候好,事事躬亲,总有一天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经历过血域鬼王和幽玄鬼后等人的强势霸道,他的细心体贴,总能让后君大人感到舒适和心安,然后习惯他的存在,再也无法离开他的照料。
可现在看到谢从雪后,梨君才发现,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没有血域鬼王,没有幽玄鬼后又能如何,世上还有谢从雪这般流风回雪,沉静剔透的人。
当一个太过美好的人成了人家心头的朱砂痣,白月光。其他人再怎么插足,除了愈发烘托白月光的遥不可及之外,根本无济于事。
他不敢笃定后君大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