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北面的代泽是寻常人去不得的地方,冬天里地面结冰,能供人行走,夏天里,泥沼解冻,要是一脚陷进去,整个天下就是黑色的了。白青山刚到代泽边上,周边有许多牧马的汉子,牵着大狗,穿戴的厚实。虽然是快八月的天气里,代泽的风可管不了那些,阴晴阳出的天儿里都是呜呜的响。
世代居住在代泽的是萧阳人,带着大毡帽,裹的厚实的衣裳,从代泽的这一处迁移到那一处。萧阳人很好分辨,通常都不高,小脸盘,脸上或许有小小的斑点,还有常年风吹日晒的红脸蛋。
白青山不懂萧阳话,只能走呀走,遇上一户人家,丢点儿金钱,双手比划着,要点吃的喝的。白青山这会儿正背着行囊,裹着毛皮领子的灰衣裳,戴着一顶黑色的毡帽,穿了一双高筒的鞋子,嘴里叼着一根卷着代泽烟叶的旱烟。一个月的脚程,小伙子下巴生出了绒毛,头发也乱遭遭的,前几天买的新衣裳后背上沾满了草叶树叶。大风刮在脸上,将刚吐出去的烟气儿又吹进嘴里,白青山轻轻拍了拍胸口,小伙子不怕这些个。
前面有一处人家,住在皮毛的毡房里,正值中午的天儿在门前燃起了火堆。在院子里忙碌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忙着将桌椅搬出来。白青山看见拽住毡房的绳儿拴在刚刚刨开土立稳的木桩上,应该是这户人家刚刚搬到这里,圈鸡的栅栏还没有竖起来。妇人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裳,撅着屁股擦桌子,转头看见了这个能看出不是本地人的小伙子,小伙子两只眼睛长的倒是精神。
白青山看见妇人看过来,急忙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从口袋里掏出银钱,两只手在嘴边刨,然后又给妇人看一看手中的亮闪闪的银钱。
“大兄弟,进来吧。”妇人说道。
白青山很惊讶,进代泽的路上还没能碰见一个会说耒月洲官话的人,急忙走进去。
“大兄弟先坐在这儿,等一会家里就吃饭了。”妇人的长相就是白青山这几天来见到的萧阳女人的模样,红脸蛋,宽肩膀,高个子。
“嗯。”白青山点头答应着,妇人又进出着忙碌。兴许是听见了外面又声响,从毡房里探出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也是红红的脸蛋,是个男孩子。
小孩子直勾勾的盯着白青山,白青山也盯着小孩,一大一小就相互注视着,兴许是觉着没劲,小孩子看了一会儿便又将帘子放下来,走进毡房去了。
白青山挠了挠脑袋,挺好玩的小孩。这些天将经书读了好几遍,每天竟有几次要想起走路时看一看脚下是否有虫蚁。赢生,这个和自己大有渊源的书生,倒是写了一本好东西。
等了小半个时辰,妇人也开始搭好炉子,拿了吃食放在桌子上,然后就一块一块放进锅里煮着,放了一些白青山熟悉的佐料。妇人见小伙子神采奕奕的样子,问道:“代泽这一路上没吃过带料的煮食吧?”
白青山笑着说道:“不曾吃过的。”之前的路上,吃的东西大都是没有佐料的,羊腿就是烤好了加一些其他东西,或是不加,就放在嘴里嚼,刚开始白青山吃着还香甜的很,吃过几口后只觉着油腻,但还是大口的吃完了。
妇人长了一张大脸蛋,脸上有斑点,有凸起,整理食材的手上也沾了油腻。白青山就静静的看着,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妇人,裙摆下沾了灰土,以至于成了黑色。
“小哥哪里来的?”妇人问道。
“南边一点的堇国。”白青山说道。
“堇国啊。”妇人有些惊叹,又有些失落。“是要去北面?”
白青山点点头答应道。
饭菜一会儿就出锅了,妇人向帐子里喊了几句,出来了刚才那个长得蛮漂亮的男孩子。妇人拿了筷子递给小孩,两个人说的白青山听不懂,就拿了筷子,端好了碗大块吃着。
妇人见白青山腰间悬了只葫芦,便起身从帐子里拿了两壶酒出来,白青山笑嘻嘻的盯着看,看妇人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
“小哥有钱可都喝不到呢。”妇人笑着说道。
白青山细细的抿了一口,禁不住赞叹,“有钱也喝不到!”
等到白青山喝了一碗酒,吃了小肚子的饭,有马蹄声传来,马上的是个体型剽悍的汉子,络腮胡,浓眉毛。
妇人起身,同汉子说了些话,汉子将马拴好了,清水洗了手,就坐在白青山边上一同吃饭。白青山不晓得汉子听不听的懂自己说的话,对着汉子笑了笑,没有言语。到汉子拿起了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碗酒,又给白青山斟了一碗酒,“小哥,咱两喝一个。”
白青山立即端起碗接着,汉子让白青山想起了一位大人物,先前赠给自己十两金的侯南王李种月。瞧着长相剽悍除外,浑然天成的气势更是惊人。
喝了酒,汉子也没有同白青山在多说什么话,四个人都闷头吃着东西。
终于,白青山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朝着这个毡房的主子拱了拱手,“谢了大哥,大姐,招待。”便往桌子上放了一两银钱就走了,其实白青山很想讨些酒喝的,仍是没张开嘴。汉子同妇人也没有拦着,也没有不收银钱的推搡,礼数就是有些人的本分。
走到了汉子刚才栓马的地方,白青山听见有人叫他,“哎,兄弟。”
白青山见汉子走上前来,自己也走过去。汉子拿了一壶酒,不由分说的往白青山酒葫芦里灌,白青山也没有拦着。远处的妇人笑着看着自己男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