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头,无碑。
仅有一块石头立起来,上面刻着字,字迹很深。
张秦坐在坟头,他刚刻完石头上的字。他每年都会来把石头上字迹加深一遍,也每年都会来烧一些冥钱给坟里的父母。
张秦把一半冥钱烧在父母坟头,将另一半放在离坟三丈处,围成了一个半圆,也烧了起来。
坟头处,冥钱慢慢的烧,张秦静静的看。
坟外,刚烧完第一张冥钱,便狂风大作,钱灰漫天乱舞。
因为坟外的冥钱不是烧给父母的,是烧给孤魂野鬼的,他们真的很饿,一群饿鬼扑食,当然会狂风大作。或许他们几百年没有收到过钱,也或许他们刚从别人坟头抢了一票。
但无论外面的风有多大,坟头处,专门烧给父母的冥钱依然慢慢的烧,张秦依然静静的看。
无论多大的风,也不敢越过张秦半步。
许久后,风停。
这表示这些野鬼们走了。
外面的钱灰早已散落得到处都是,如同经历了一场恶战,准确的说是本来就经历了一场恶战。
坟头处,张秦烧给父母的冥钱也烧尽了,剩下一叠钱灰,叠得整整齐齐。
风停了许久后,张秦小声念道:“他们已经走了。”
又过了许久,张秦的声音都有些哽咽:“爸,妈,你们怎么还不来?”
事实上,张秦的父母每年都没有来领张秦烧的冥钱。
在下葬的第一年后,张秦就去学了道,开了天眼,希望能亲眼看见父母归来领钱,但每年都没有见过。
反而看见一大群饿鬼抢的你死我活,一开始张秦驱逐了他们,之后懒得驱了,干脆每次也给这些饿鬼们烧一份,也是因为他们真的很饿,张秦可怜他们。
忽然,山风又起。
时至冬季,湘西的山里本来已经很冷,对于学道术的人来说,这点冷是不足为惧的,所以张秦只穿了单薄的一件衣服。
但这股风来得很怪,风里带着寒意,直接渗透骨髓的寒意。
风势之大,树枝都被吹得张牙舞爪,风扫过张秦的背脊,扫进了坟头,冲向那一叠整整齐齐的钱灰,这是一股敢越过张秦去抢钱的鬼风。
张秦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去。
远处的路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衣的老人,老人也同样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本来非常自信,他的风用飞沙走石来形容毫不夸张,但那一叠钱灰竟然只是轻轻晃动了几下。
老人的脚轻轻踩在地面上,向张秦平移了过来。常人很难看清他的脚步是如何移动的。
他有些贪婪的看着坟头前叠得整整齐齐的钱灰,又有些警惕的看着张秦。
他做好了一个防备的姿态,疑惑的问:“你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张秦笑着站起身来,凝视着老人的眼睛,老人清楚的看到,张秦的眼睛里,有一小团火焰在燃烧。
“你看呢?”张秦冷冷的说。
话是冰冷的,但张秦的身体却在升温,温度越来越高,一股炽热的力量从张秦身上释放出来。
老人被吓得往后平移了一丈有余,再细看张秦时,张秦的眼睛已恢复正常,那股炽热的力量也跟着消失。
老人眼睛微眯盯着张秦,像一条毒蛇在打量应如何对眼前的生物发起进攻。
但张秦却无视了老人,他直接背对了过去,又坐在了坟前,看着那叠整整齐齐的钱灰。
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等待父母归来更重要。
老人见张秦背对过去,这对他来说实在是良机。他的眼睛突然变黑了,全黑。他可不会因为人类的毫无防备而不对他下手。
山风又起。
老人的手也变黑了,直到全身都变黑后,他的身影忽然模糊了一下,像是坐在了风上面,眨眼就到了张秦的背后。
他伸出那双鸡爪一般的手,抓向坟头前的钱灰。
他的手还没有到,但钱灰已经开始了剧烈的抖动,随时都有可能散落成粉,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狰狞的笑。
但他的手刚经过张秦的肩,就无法再往下哪怕一寸。
因为他的手已被张秦的手托住。
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尽管张秦只是将他的手托住,但张秦手中传来的炽热的力量却是全部钻进了他的手心。
像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钻心的痛。
他赶紧抽开了手,他的余生恐怕再也不敢碰眼前这个男人的任何部位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种钻心的痛。
这次他后退了十丈有余,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紧紧盯着张秦,生怕张秦突然杀向他,幸好张秦还是坐在那里,都没有要站起来看他一眼的意思。
他正准备松口气,忽然自己的手竟燃了起来。
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他的眼神中涌现出一股狠辣,踉跄几步冲到张秦的身后,求饶道:“救我,救救我。”
张秦终于站了起来,转过身,伸出手,将这老人手上的火焰吸到了自己的掌中。
老人连忙拜了一下,口中说:“谢谢,谢谢。”
只是这谢谢刚说完,老人的眼睛就变得全黑,低下头的脸上露着狰狞的笑。
速度一向是鬼魂们引以为傲的,况且他现在离张秦很近,几乎只需要抬起头就能咬到张秦,他要用全身的功力报这火烧之仇。
只是这老人低估了张秦的速度,他才刚抬起头,迎面就撞到了张秦砸过来的火焰。
这火焰正是张秦刚刚吸走的燃烧着他的手的火焰,张秦一直留在掌中,像